众人一丝掩体也找不到,只是听令行事,趴在地上。
随着坦克一起出现的是其后二三百名士兵,无数子弹雨点一般射过来。
何天就地一滚,众人也是一样,分散开来,分散火力。
龙邵宇骑在马上,最先倒下,捂着伤口。
“分散,开火!”
众人纷纷拔枪反击,但是寡不敌众。
“队长,爆!”
何天开口提醒。
杨正林开始寻找他们曾经预埋的地雷,赶紧往那个方向跑。
何天扔一个手雷过去,炸起尘土飞扬,为队长隐蔽。
这一刻,众人无比怀念曾经飞沙走石看不清对面人的时候。
杨正林带着五六个人,加上何天,目标比较大,毫无疑问吸引了坦克的火力,一步步往我方领土上前进。
坦克后面的士兵时不时倒下几个,但是我方牺牲更大。
何天咬牙匍匐前进,这一刻,她仿佛回到新兵连训练的时候,脑子指挥四肢,机械式前进,不知疲倦。
终于把坦克引到预埋范围,只听一声轻微的压力机械声,何天心跳加速,目光追随过去,坦克毫无察觉,缓缓向前,后头跟着老毛子的兵。
只等坦克开过去,压力骤减,只听一声轰隆,无数地雷爆炸,坦克侧翻在地,人高马大的老毛子血肉横飞,断肢残臂到处都是。
接二连三的爆炸,丝毫没有影响到几十里之外的边防站,老毛子见这边三四十人已经尽数倒下,有的血肉模糊,还有的肢体残缺,他们损失也惨重,这才骂骂咧咧的撤退回去。
何天左边胸膛被弹片扎入,疼的她呼吸困难。
早上出来还有说有笑的队员,此时都没了呼吸。
敌人离开之后,何天捂着伤处按压止血,大口大口吸入氧气,希望脑筋保持清醒。
“队长,队长!”
何天挣扎着起身,去喊杨正林。
杨正林的腿没了,何天在训练期间学过战场急救,最常见的就是伤口止血。
她把队长腿上大动脉血管拉扯出来,打了个结,人的血管真挺滑的,要不是手上有泥沙增加摩擦力,失血死亡就是瞬间的事儿。
“小天!”
来的路上跟何天开玩笑的陈正,发现自己失去一条胳膊,吓的眼泪汪汪,挣扎着要过来。
何天忙喊住他。
“不要动,不要动!”
强忍着疼,何天去给他伤口止血。
“你就在这千万不要动,我回去叫支援。”
幸存者寥寥无几,且都身受重伤。
就算何天先给止血了,只怕他们也坚持不到救援到来。
这跟看着战友死在眼前有什么区别!
何天红了眼眶。
“陈正,你拿着枪,我把队长也搬过来,你护着他一些,等着我,我回去叫救援。”
出来三十九人,除了何天,只有队长和陈正还有生命体征,但是都走不了了。
何天扯下一位战友的绑腿,缠绕在自己胸前止血,大步往回跑。
道路难走,他们的交通工具还在两个山头之外。
等何天找到他们的车,开回边防站,已经是一小时后。
漫长的边境线,可不止他们一支巡逻队,整个营区进入一级战斗状态,所有人员火速出动,车辆齐齐开出,何天带着医疗队往刚才的无名高地走。
远远的,何天看到一只孤狼,正在啃食队友的身体。
“不!”
何天架起步枪,对着远方,一枪放倒孤狼。
“队长,陈正!”
何天大喊大叫,往战友身边跑。
可是陈正已经死了。
他双目圆睁,看着边防站的方向,手里还拿着枪,身后护着队长。
“陈正!队长!”
何天感觉天都塌了。
这是她第二次经历战役,可是这次死的全是她朝夕相处,熟悉的伙伴。
“清扫战场,检查有没有幸存者!”
带队的人有条不紊指导工作,还有医生拉着何天到挡风的隔断后面,为她疗伤。
“还好伤口不深,弹片要取出来,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何天木木的任由女医生折腾,利刃扎入伤口的疼,还没有她心疼的厉害。
何天这边只是小规模冲突,敌人真正正面偷袭的战场在铁列东边山坳里,全部火力都支援过去,敌人被打退了四次,整场战斗持续四小时。
最终边防站三百二十名工作人员,牺牲了二百九十七人,整个边防站几乎全部牺牲。
何天被医疗队带到塔城军医院,回去之后她就开始发烧,断断续续的昏迷。
等她真正清醒,已经是三天后。
带她的队长,边防站长,连队连长,还有她的好伙伴,好朋友们,都牺牲了。
何天挣扎着起来,还赶上了牺牲成员的追思会。
当年给陈正捆着棍子训练他踢正步的班长,抱着陈正的墓碑,痛哭不止。
前几天还跟何天一起逛街,教何天骑马的舒哲,也永远留在铁列克无名高地上,连完整的身体都找不到了。
整个塔城分区都陷入悲恸。
何天康复出院,就被编入新的边防营,营长温炳林,与何天以前的站长裴应章一样,是天水人。
他知道何天的经历,拍拍她的肩膀,红了眼眶,什么都没说。
入编新的队伍后,何天伤好就跟着战友们继续训练。
铁与血的洗礼,让她快速成长起来,没有精力思考太多,只能拼命学习,学到的每一分知识,未来可能就是战场上的救命一招。
何天无数次想,要是她体力好一点,把战友背回来,哪怕背一个回来,也不至于被狼……
何天拿出拼命的架势,把自学的通背拳融会贯通。
“何天同志!”
温炳林单独找到何天谈话。
“鉴于你这段时间的表现,还有小组赛以及个人赛中名列前茅,军中准备成立一个天狼星小队。”
何天一听这个名字,血液顿时沸腾起来。
“营长,我愿意,随时听从组织的命令。”
温炳林又想起牺牲的战友们。
他伸手拍拍何天的肩膀。
“天狼星这个组织,一旦放出去,就身不由己,死了,遗臭万年,活着回来,荣誉加身,历史只能由活着回来的人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