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哗——
低沉的夜空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静止的江面像是敲响的鼓点跳动,整个世界黑蒙蒙的,像是世界末日来临,天与地仿佛连在了一起——对于她来说,今天确实是她的世界末日。
这场雨来得正好,雨水遮挡了她的泪水,没有人会发现她痛哭流涕、脆弱不堪的模样。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点吧。”瑞金丝报复性的向着苍天嘶哑地喊,接着她就低下头,任凭雨水在她身上滑过。
可忽然的,雨又停了,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瑞金丝抬头,却发现整个江面依然像是沸腾的开水般焦躁不安。
“未成年应该不能喝酒吧?哪个人这么昧良心赚钱?”背后传来熟悉的嘲讽声。
幻觉?幻听?瑞金丝甚至觉得这酒是不是过期了,她喝了一口混着雨水的小麦酒,气人似的向后甩了甩酒罐,“未成年?你看我有监护人吗?我就喝,谁能管我?”
“呵呵,三天不见,翅膀硬了?”
她手中的铁罐被人抢走,这时她也忽然觉得不对,微微张嘴回过头。先是看到一条修长的腿,然后是一件棕黄色的飞行员夹克。
现在的温度估计也就只有两三度,而能够在这么冷的天穿的如此单薄的人,在她的印象中只有一个。
仰起头,那是一张帅气的脸,带着狡猾的微笑。艾泽用指骨敲了敲她的脑袋,“怎么?喝了两口酒分不清大小王?我还不能管你了?”
瑞金丝的喉咙几乎痉挛,她的大脑甚至不知道发出什么情感,是艾泽死而复生的高兴,还是这家伙三天了无音讯的愤怒。
下一秒,她哇的一声,抱着艾泽的腿痛哭起来,身体因悲伤与寒冷引起的颤抖同时传递进他的身体,这让艾泽不由心头一颤,想说的话全都骨鲠在喉。
他没有脸说话,他能够想到这个女孩在这三天承受了多少麻烦与委屈,这种烂摊子别说是她了,哪怕是自己也能难以妥善处理。
“泽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瑞金丝一抽一抽地说,声音沙哑得让人心疼。
“以为什么?以为我死了还是以为我不要你了?我说过,我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这么不相信我?”艾泽故作轻松地说,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多愁善感的模样,他认为这是一种无能的表现,可他还要复仇,怎么能够无能?
“泽哥……对不起……我一直说我要做个大姐大……但是……我没有做好……我没有保住酒吧……我甚至没有钱给他们缴医药费……我把我身上所有的芯片都卖了……但还是不够钱……对不起,我不想做大姐大了,泽哥……我做不好,我需要你……”瑞金丝哭得更大声了,每一句话都带着深深的悔意。
“不,你做得很好,你让所有人都活下来了,这就是一个大姐大该做的事。”艾泽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脱下夹克披在她的身上,随后低下身子,“上来吧,这里太冷了。”
瑞金丝止住哭声,很听话地站起身,乖乖爬上艾泽的背上,粉拳很用力抓住艾泽的肩膀。
雨下得愈发不可收拾,大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他们就像是在浩瀚汪洋遭遇暴风雨的一叶扁舟,摇摇欲坠。透过雨幕,只有几盏微弱闪烁的灯光,整个世界都暗的可怕,一片末日来临的既视感,仿佛他们是世界仅剩的二人。
但瑞金丝却感觉很心安,因为艾泽就在她的身边。
“泽哥,你躲起来的这三天我真的很生气,你把所有事情都甩给我处理,我一直都期望你能出现,可你不仅没有,甚至交给我的电话也没有一个能打通……”瑞金丝停止了哭泣,转而开始诉说,“但当我见到你时,我发现我根本生气不起来,我知道你这三天也一定不好过,你也一定经历了很多事情,我甚至自责没有在你困难的时候在你的身边,也没有帮你处理好后勤的事情,可这一切明明都是你的错,是你自己消失不见……”
艾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直沉默向前,不得否认的是,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他的鲁莽,当现在的他回想一下最近几天发生的事,从火烧法克特农田开始,他发现自己每一步都是如此愚蠢与冲动,陈显道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这么漏洞百出,可自己却还是相信了,以致自己的所有手下都要为自己买单。
沉默了许久,瑞金丝又忽然说:“泽哥,我想大狗了。”
“雨下太大了,要不然明天再去吧,你淋了这么久的雨,身体承受不了的。”艾泽理智地拒绝。
“嗯。”瑞金丝懂事地应道,把脸埋进了他的背部。
艾泽在磨得锃亮的大理石路上走了没两步,忽然感觉到自己背部落了几滴带着温度的“雨水”,在这种寒冷的环境中极为明显。他叹了口气,“要不然你叫辆车?我的网络系统坏了。”
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周遭只有雨水落地的滴答声,雨幕中裹挟着孤独与无助。
艾泽知道可能是酒精起了作用,也有可能是单纯耍无赖。但他只是无奈笑笑,说了一句抓稳后,便向着那座装着狂狮照片的墓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