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小”
周围的人喊着,贾东旭则是慢悠悠的抽着别人上的烟,他笃定自己的运气,这开出来的肯定是小!
忽然荷官掀开壶盖的瞬间,骰子点数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大!”荷官声音冷得像块冰,方才还跟着喊“小”的人群突然静了场。
贾东旭拿着烟的手僵在半空中,眼睁睁看着自己那叠厚厚的押票被荷官用铜钎子推走,额头猛地冒起一层冷汗。
刚想说什么就被旁边的中年男人打断了,“兄弟,没事,谁还没输的时候,我们相信你!你只管押!”
说着还冲着人群喊道:“大伙说是不是啊!”
“对!我跟着这兄弟可是赢了不少钱的,谁要是因为这一把的输赢而埋怨,可别怪我的拳头!”
“没事,没事,这次输了一把而已,之前又不是没输过。”
贾东旭轻声安慰着自己,紧接着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把一沓子押票推到“单”上。
荷官高声喊了一声“买定离手!”
随后就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摇起骰壶,骰子在壶中发出哗啦啦的碰撞声。
“啪”
“开!”
“小!双!”
“兄弟,这把怎么回事?”刚才递烟的汉子扯了扯他袖子,语气里没了巴结,倒多了几分不耐。
贾东旭嗓子发干,喝了口水,强装镇定地拍落汉子的手:“这才第二把,下把准保赢。”
说着随手押了“单”。
周围人却没了动静,只有中年男人还有一开始就跟着他下注的一些人犹豫着跟了小注。
盅盖掀开,三个骰子白花花的双数晃得他眼花。
“双!”荷官声音陡然拔高,桌子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跟着押的几个人立刻变了脸色。
有人摔了筹码骂道:“你他妈是不是故意的?老子刚跟就输!”
刚才帮着说话的中年男人更是冲上来揪住他领口:“说好的沾喜气,这他妈是沾晦气吧?”
贾东旭往后踉跄半步,撞得赌桌边缘生疼。
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周围人看他的眼神全变了,先前的讨好化作猜忌,羡慕成了怨毒。
再看荷官,方才还笑着喊他“爷”,此刻眼皮耷拉着像尊泥菩萨,手里的铜钎子扒拉押票跟筹码时又快又狠,半点情面不留。
“再来!”他咬着牙又拍了一叠押票,可接下来的三局,骰子像着了魔似的专跟他作对——他押大出小,押双得单,连押了五次单双竟全错。
跟着他的赌客骂声越来越凶,有人开始推搡他的肩膀,有人嚷嚷着“退钱”,甚至有人怀疑他跟厂子串通,抄起板凳就要砸过来。
“各位!”荷官突然重重磕了下铜铃,目光扫过贾东旭时暗含警告,“赌场无父子,愿赌服输。”
这话像是浇了盆冷水,闹事的人这才不甘地放下板凳,却仍指着贾东旭鼻子骂:“你个臭骗子,早知道你是托儿!”
贾东旭攥着薄薄的押票,手不停发抖,这才惊觉不知何时,自己之前赢得押票早已输得七七八八不说,方才还堆成小山的筹码,此刻只剩稀稀拉拉的一层。
而周围那些曾经围着他打转的人,此刻都像躲瘟疫似的离他远远的,只剩荷官拿着铜钎子扒拉筹码的声音,一下下砸在他发懵的脑袋里。
贾东旭不甘心的继续押注,但越押越输,直到最后桌面上再也不见筹码,押票数了数只剩下不到一百块。
“嘿!他这狗屎运没了,大家跟着反着压!”中年男人提议道,引起众人的一阵附和声。
贾东旭听着中年男人的话,之前对自己恭敬有加的,现在却冷言奚落。
“押单!”贾东旭咬着牙说道。
“他押单!我们押双!”
“对对对,我们反着压!”
贾东旭受不了,满目通红的对着他们咆哮道:“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贾东旭的咆哮在厂子上空炸开,唾沫星子溅在中年男人油光发亮的鼻尖上。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紧接着对贾东旭厉声喝道:“过分?跟着你押!老子的棺材本都输光的时候怎么不说过分?”
话音未落,周围哄笑声像潮水般涌来,有人用鞋底碾灭烟头,火星子溅在贾东旭脚背上:“就这点肚量,还敢混赌场?”
荷官的铜钎子敲了敲桌面:“这位爷,买定离手啊,别耽误大家发财。”
贾东旭捏紧最后十几押票,指甲掐的手掌发白。
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颤:“我不押单了!我压大!”
“他押大!咱们全押小!” 中年男人扯着喉咙带头喊。
“小” 字区上瞬间被筹码堆成了小山。
荷官的骰子盅砸在桌面,声响比之前重了三分,掀开的刹那,三点猩红在阴影里跳成诡异的弧线。
“小!” 荷官的声音像根刺,扎进贾东旭太阳穴。
他看着自己仅剩的十几张押票被铜钎子扫走。
周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有人拍着他肩膀大笑:“臭手就别硬撑,不如把裤腰带押上赌一把!”
这人的话像是提醒了贾东旭一般,着急的从兜里把自己带的一百多块钱掏出来,大声喊道:“我还有钱!”
“给我换成筹码!”
荷官笑了笑,接过贾东旭递过来的大黑十,给他了十张大号押票。
“别看不起人!看我怎么翻本!”
贾东旭大吼一声,犹豫了一下,抽出五张押票放在“单”上,片刻之后又放在“大”上。
“我说!你到底要押哪个啊!你这来回换可开不了!”荷官提醒道。
“就是你到底要押哪个啊!”
周围的人催促道,他们还想反着压呢!
听着众人的催促声,贾东旭满脸涨红,额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满头大汗。
“我押双!”贾东旭嘶吼道。
荷官看他的样子,漫不经心的问道,“不变了?”
“不变了!就押双!”
“好嘞!开!小!单!”
贾东旭眼前一黑,差点站不稳,提着口气颤颤巍巍的把仅剩的押票推到“大”。
结果不言而喻,又输了,贾东旭心有不甘的摸遍了全身上下,愣是找不到哪怕是一块钱。
荷官看了看贾东旭,明白他没钱了。
铜钎子敲着桌面催贾东旭让位置:“这位,后头还有人等着呢。”
贾东旭这才失魂落魄的离开桌子去找东哥去了,短短的几步路,他仿佛走了好久。
路上他心里全部被悔恨填满了,为什么自己在赢了那么多的时候及时收手,反而继续玩!
就算把之前赢的都输了,那也没什么!反正是赢的,可自己竟然把他妈给的一百块钱也输进去了。
这下还怎么跟东哥做生意。
越想越后悔,无尽的悔恨直冲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