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您怎么来了?”
江心白有些担心,“可是出了什么事?”
王女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现在我的儿子要在牢房里成亲,我的女儿刚刚悔婚,还有我从小认识的朋友一直不安好心正在对付我,还能有什么事算事?”
她挥手,让其他闲杂人等都下去,很是郑重地询问儿子,“这一次,你是认真的吗?”
江心白很肯定,“我很认真。”
王女沉默,她咬了咬唇,这对于一向直来直往、敢说敢做的她来说是难得的软弱时刻,“心白,难道当年我与你父亲和离,真的对你造成了打击吗?”
“没有。”江心白立刻答道。
王女苦笑,“你这几天一直等着我问这个问题,是不是?”她别过头去,“心白,这个世界上你也许可以骗得过任何人,但是却骗不过我。”
她深吸一口气,“你之前问过我,选择你燕叔叔,是不是和他把你从崖州救回来有关,我现在再告诉你一遍,没有关系。”
江心白淡淡的道,“这都是从前的事了,我不再是十来岁的小孩子了。”
“你还是不信。”王女有些低落,“其实,我之所以选择他,是因为只有他,可以和我一起怀念你父亲,你父亲,是我们共同的白月光……”
他摇头,不愿听母亲说下去,“我不会自欺欺人,母亲,我的确不觉得一纸婚书能保证什么。”
“至于你和燕叔叔的事,我……我无话可说。我明白,有些话你不愿和我说,你要和别人说;你也从来不会主动对我提起父亲的事——我都知道,你怕勾起我报复的心理,我都理解,但是,因为你和燕叔叔过得很好,所以我就能忘记我父亲是怎样被家人放弃?所以我就能心无旁骛地相信婚姻是如何的神圣、如何的牢固?”
他眼眸低垂,“母亲若是想要听到这个回答,心白的确不愿巧言粉饰,违心说谎,这话,我的确是说不出口。”
王女有些伤心,但是这正是她自揭伤疤也要逼江心白说出来的话,她忍下心中伤痛,“所以,这一次,你一定要和颜南星成亲,你也是真心想要一纸婚书,而只是为了救她,对不对?”
江心白一愣,转头看向颜南星,“南星……”
颜南星看着他有些不安的眼神,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怎么了?”
说完这句话,她突然明白了王女的用意,“难不成,王女殿下是以为,我听了这些话,就会大义凛然地拒绝这场婚礼吗?”
她冷笑,“不好意思,我就是这样一个爱惜自己的性命的小女子,就算是我不喜欢江心白,为了活命我也会嫁给他的啊!再说,”
她看着王女这样刺激江心白,恶向胆边生,故意一脸甜蜜地靠向江心白,“嫁给江心白,我怎么看都不亏啊!”
“啊!你!”
王女大怒,“颜南星!”
她扭头,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心白,你看见了吧?这样的女人,你还想娶吗?”
“为何不娶呢?”江心白微微一笑,“她若是不为自己想,我倒要替她担心了。”
“真是无可救药!”
王女气呼呼地瞪着两个人,“拿进来吧!”
她对着门外守着的人说道,贴身的女官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
“还愣着干什么?”她对颜南星冷声道,“还不赶紧接过去?”
看颜南星接过东西,她便直接转身就走了。
颜南星看看王女,又看看江心白。
江心白伸手打开盒子,二人惊讶地发现,原来是一件华美的嫁衣。
“摸起来,似乎已经做成好几年了。”江心白展开一看,果然是郡王妃规制的嫁衣。
“什么嘛,”颜南星也笑了,“原来王女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啊。”
她继续靠着心白,脸有些红了,“王女殿下还是关心你的。”
江心白回握她的手,“嗯。”
接下来,有十来个下人送来了一整套的钗环等东西,还麻利地把这地方收拾了,好歹是有些成亲的样子。
只是牢房的空间狭小,亲迎这样的礼节自然也只能省去了。
“这可太好了,”颜南星笑眯眯的,很开心的样子,“这样轻松多了!”
王女和老王爷听了这样不矜持的话,有些不自在地扭头。
江心白知道她是有意这样,以示并不在意婚礼的简陋。
此时说什么都是如此无力,因此他也笑了,心中暗自下了决心,若有机会,一定会补一个真正的婚礼。
姚乾书充当赞者,沉稳地唱词。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江心白和颜南星面容端肃,向着天地长揖到底。
“二拜高堂!”
婚姻本是结两姓之好,颜南星既是孤儿,养母也不知所踪,便由老王爷和王女共同坐了首位。
江、颜二人面朝两位长辈,行礼。
“夫妻对拜!”
二人转身,颜南星正要弯腰,江心白却突然取下腰间的黎箫。
“南星,这是我父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这十五年来,我一直都贴身携带着它,就好像父亲仍然伴着我一般。”
他把手往前一伸,“以后,也许我不能日日陪在你身边,但你带着它,就好像我也在你的身边一样。”
颜南星莞尔一笑,伸手接过,“好啊,你可别小瞧了我,以前我只能靠银针和迷药保护自己,以后有了这个,我看有谁敢对我下手。”
她手中拿着黎箫,率先弯腰。
江心白眼中含笑,也跟着弯腰对拜。
三息之后,二人起身。
姚乾书嘻嘻一笑,正要说些什么,又觉得怪异。
若是此时说“入洞房”什么的,这牢房站了他们五个人已经很是拥挤,哪里还有“新房”?
他正犹豫着,老王爷只当这婚礼是做做样子,并不在意接下来的流程,“心白,你们二人今日礼成,想来不论怎样,这姑娘的命是保住了,不知道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江心白沉吟片刻,“该做的,都已经去做了,接下来便是随机应变了。”
此时却有不速之客来了。
“心白,这样大喜事,怎能不邀请我呢?”裴文清笑呵呵的,仍旧是从前关心心白的憨厚长辈的模样,丝毫不管众人的怒目而视。
“心白,”他请出宗正等人到外面等候,假惺惺地劝告,“我一直都在帮你啊,你父亲很早就去了,我勉勉强强也算你半个父亲吧!你就听我一句劝,回头是岸,认罪吧!”
江心白冷冷的,“裴相这十几年如一日的伪装,你不觉得恶心,我都觉得恶心。”
裴相仍旧笑呵呵地,突然从袖中抽出小刀,指在颜南星脖子上,“江心白,你不是爱这个女人吗?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又是这招!”颜南星忍不住大喊,“怎么每次都是我被威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