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爷率先请罪,皇上反而缓和了语气,“爱卿这又是何故?这癸草未必就是心白放在这位……姑娘家中的。”
此言一出,江心白应声跪下,“圣上明鉴,微臣与贩卖癸草之人势不两立,这批癸草在总捕衙司和金吾卫双重查验之下如何进京、又是如何放到微臣妻子家中,实在蹊跷,这背后之人更是居心叵测、用心险恶之极!”
严裴相沉下脸,“老王爷这话意有所指,不妨指出来。”
“裴相这是何意?”老王爷装傻充愣,“本王刚刚才进来,莫非裴相之前说了什么?”
裴相硬挤出一丝笑来,“这旧事重演,难免让我这样的老人家多想。”
老王爷唉声叹气,再次请罪,“说起旧事,老夫也不能不多说几句了。当年昭明出事,我强令女儿写了休书,并非是别的缘故,只怕心白从此受了连累,谁知道这样草率,反而让心白对婚姻失了敬畏,这才草率成了亲,若非今日他当街宣布,我这个祖父还蒙在鼓里呢!”
颜南星连忙为江心白解释,“当时是事出有因,我们都是为了查癸草才假装成婚而已。”
“弄虚作假,更加可恶!”老王爷气呼呼的,“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他看向皇帝,鞠了一躬,“圣上,心白平白长了这许多年纪,却是从小就跟着他师父学习武艺,后来到了总捕衙司便搬了出去,这些年我疏于管教,这才让他如此轻狂,圣上务必要狠狠教训他一下,让他长长记性,明白婚姻大事不可儿戏的道理才好!”
经过老王爷一顿胡扯,话题的中心从癸草变成了江心白私自成亲上去,裴相焉能不急?“事情的关键……”
“事情的关键就是之前的那次不算!”皇帝率先开口,“倒是皇后不好,怎么给那么多人说了媒,却不早点给心白说一个好姑娘?”
眼看着气氛缓和了下来,颜南星也松了一口气。
“没错,那本来就是假的,皇上,那批癸草绝不是民女的,我哪里有那本事啊!肯定是有人陷害我,江心白只是知道我不是真正的坏人,所以设法保护我而已。”
她这样识相,皇帝和老王爷都满意地笑了。
严尚书看了看裴相,又看了看皇帝,还是不甘心,“陛下,这江心白实在可疑,就此放过实在难以交代……”
江心白也没有松口,“圣上,事出有因,但心白从不撒谎,臣的心中已经认定了此生挚爱,若是此时因为癸草之事便否认了,微臣恐怕今后没有机会再表明心意。故此,臣今日不得不袒露心意,臣相信颜南星绝没有私藏癸草,臣也是真心实意想娶颜南星为妻。”
不是,你别急着赶在今天啊!
颜南星有些着急地对江心白使眼色。
江心白却根本没有看见,只拉起颜南星的手,“南星,自从河蛮一别,你已经走进了我的心里,即便是梦中,也时常得见倩影,鬼市重逢,我已下定决心,与你共度此生,只是我不知幕后凶手,怕把危险带给你,所以才迟迟没有向你表白心意。今日生死关头,就让我陪你一起走过吧!我们就在宗人府再举行一次婚礼又如何!”
“不要……”颜南星拼命忍住泪水,“你怎么这么傻啊!我不要你和我一起死,我要你活!”
“好了好了!”一直昏昏沉沉的皇帝突然发怒,声音都清楚了不少。
“哭的我心烦,都先别急着死!你们喜欢再成亲一次也行!然后你们都给我在宗人府好好待着,查清楚了再说,老严,你也避避嫌,让商别离去查!我知道商别离和心白向来不对付,这样你们总该相信了吧?好了,就这样吧!”
皇帝金口一开,自然就是如此。
江心白牵着颜南星的手,谢过圣恩。
“多谢圣上成全,微臣这便到宗人府去了。”
裴相和严尚书再不甘心,也知道能把江心白逼到关起来,已经是不错的结果。
当务之急是查清楚,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一行人出了殿门,无非各自撂了几句狠话,也没什么意思。
老王爷看着远去的裴相,心情复杂,“想不到这些年,这些人我都看走眼了。”
他看向江心白,“心白,多谢你提醒桫椤,我们这才知道裴相才是幕后主使啊!”
江心白摇头,“祖父,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谢呢?”
老王爷声音艰涩,“心白,今日之事,若不是桫椤一针见血,说肯定是有人借着颜南星来污蔑你,我还以为你是在感情用事呢!这些年,我一直都不支持你查案,难不成你真的是看出你父亲当年的案子,有什么冤情不成?”
江心白拍了拍颜南星的手,“没错,颜南星和癸草能有什么关系呢?必定是有人想通过她来打击我,但是道理如此,我对她的感情也是真的。祖父,我父亲当年的案情疑点重重,参与此案的人都明白,那证人颜志忠满门灭门案一直都没有找到凶手或者任何证物,这难道不就是明证。”
他看着日渐苍老年迈的祖父,“这其中有没有我对父亲的感情呢?自然是有的,我不会因为对父亲的感情就蒙蔽自己的判断,同样,我也不会因为查案而否定我对父亲的感情。其实,您不也是这样吗?只是您对江家名誉的感情远远大于对我父亲的感情,仅此而已。”
老王爷越发羞愧,“这些年,我一直都不支持你查案,你怪我吗?”
“没有。”江心白叹了一口气,“祖父,我不怪你什么,我只是认为江家地名声,不在爵位,不在官职,而在于江家人的骨气,仅此而已。”
他牵起颜南星的手,“我们走。”
颜南星重重的点点头,跟着他慢慢走了。
只剩下老王爷一个人,身子在残阳下越发的显得佝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