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云青色长衫的男子越众而出。
时人常以松柏喻指美男,见了他,方知果真有人挺拔如松,似玉高洁。细看之,眉目如画,面容清俊,一双眸子深邃如寒潭,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逆光走来,长长的影子笼罩在颜南星身前,打在她大半张脸上。。
颜南星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梗着脖子反驳,“你这人谁啊……别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可以凭空污人清白!”
那男子嗤笑一声,目光如刀般扫过颜南星和那“中毒的男子”,冷声道,“你这所谓的病人,其实是个女人,看她的步伐,健康得很。至于这看似可怕的蛇鳞——”
顿了顿,伸手在那男子脸上迅速地捻了捻,他认真端详着指尖刮下来的东西。
“面粉,蛋清,还有一些草药,这化妆的本事倒是不错。”
颜南星眼睁睁地看着这男人薄唇上下一碰,就把她们如何化妆、方才又如何行骗都给抖了个一干二净。
众人早哗然变色。
“什么?那是个女人?”
“难怪刚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原来是骗子!”
颜南星心中暗叫不好,心脏都狠狠停了好几拍,只是面上仍然强作镇定,“你……你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
那男子不慌不忙,“证据?她这步态、身形,无一不说明她是个女子。至于那蛇鳞——”
他冷笑一声,“你若不服,不妨找来惠民药局的大夫,一验便知。”
颜南星一时语塞,心中又急又恼,竟然无言以对。
再看自己身边的“假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醉倒不省人事!
认真的吗?!
颜南星不由得怒从心头起。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这个不靠谱的娘,别人叫她鬼医娘,还真成了个醉鬼了啊!
“你……你这人怎么回事……话说,你到底是谁啊!”
“崖州茶商,郗素之。”
那青衣男子冷笑一声,不再理她她,而是高声劝说围观的人群。
“诸位,此女不过是个江湖骗子,大家莫要上当。”
众人方才为颜南星的医术所折服,现在却又很快就被说服,听了他的话,纷纷对颜南星指指点点,甚至有人喊道,“把她抓起来!送官!”
颜南星见势不妙,心中暗自叫苦。
看来今日不能善了了,也许,自己需要……
“风紧,扯呼!”
就在颜南星犹豫不决时,鬼医娘暴喝一声,随手扔出一个东西。
瞬间烟雾缭绕,趁着人群一阵骚动,颜南星被鬼医娘一顿拉扯,逃了出来。
“咳咳咳!”
跑了许久才敢在无人处停下来,颜南星捂着狂跳不止的心口,“娘,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鬼医娘抹了抹脸上残余的“蛇鳞”,“天杀的,哪里来的混小子,搅了老娘的好事!”
颜南星并不搭话,只是垂头,掸去一路逃走时沾上的草屑灰尘。
“颜南星,你怎么了?”
鬼医娘叉着腰,不满。
颜南星故作不在意,“算了吧,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鬼医娘看着颜南星,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不是,我说,你该不会是看上了人家吧?我跟你说,你别看人家长得好看就……”
“什么啊!”颜南星忍不住抬高了声音,“那本来我们就没干什么好事呀!”
“治病救人,那就是最大的好事。”鬼医娘露出“被我料中了吧”的表情,“小星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个道理你知道的吧。”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听我的,我们就进去将军府,拿了神药就走!”鬼医娘紧紧盯着颜南星,“这药造出来了就是要给人用的,她们权大势大,也不缺这一副药,说不定放着放着还过期了呢!我的小星星,你可别学那些笨书生,主动往自己身上背那么死沉死沉的道德包袱!”
“但事实是那是人家的东西……”
颜南星还在纠结,鬼医娘一把抓住她肩膀,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事实是你这病找不到别的解药!这么多年了,我们什么方子没去过,什么地方没闯过?实在是没法子了,你就告诉老娘,你想不想活?你要是不想活了,那我可不是闹了个大笑话,成了个老太监!”
“谁想死!”
颜南星无可奈何。“但是那个将军夫人部落里的神药,未必能治得了我变身的怪病。依我看,有没有这东西还两说呢。要是有神药,那将军夫人的病,怎么不吃了神药?”
“我很确定,当年她为了带走神药,连圣女都当不成了,而且当年她便给一个人用过药了,直接让他起死回生!都能起死回生了,肯定能治好你的病。”
鬼医娘猜测,“别看传言说什么的都有,但是没人传将军夫人死了,你忘了我们之前在凉州看到的那个人?也是被染上蛇毒,变得人不人,蛇不蛇的,估计这个将军夫人也是这样!这种病没有性命危险,她肯定舍不得用神药!”
颜南星摇头,“起死回生也太离谱了吧!不过,算了!反正都要死了,做一回小偷又怎么样!以后我怎么都要找机会报答他们就是了。”
“好样的!”鬼医娘这才开心起来,“不过,咱们可得抓紧,那个消息贩子可拿了我五两银子才肯说的,那个将军夫人很快就要离开河蛮了。”
她又痛骂了搅局的郗素之好几句,这才恶狠狠地攥紧拳头,“看来,这回我们不得不大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