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旭升从未想过“不孝子”三个字会扣在自己头上,脸色大变,震惊道:“妈!”
江梨初看到李文娟破防跳脚,以及宋旭升难堪丢脸的样子,心中痛快不已,她就知道别的什么事李文娟都会无脑站在宋旭升那边,唯独在钱这件事上,她做不了让步。
宋旭升对顾宝玲好可以,但是给钱,那是万万不行,更别说还是背着她给了顾宝玲那么多钱,对于李文娟来说,天都要塌了,难不成她这个妈还比不上顾宝玲一个外人了?
上辈子李文娟和顾宝玲狼狈为奸,把她蒙在鼓里欺负,现在一旦涉及到了利益,竟也有撕破脸的时候,呵呵,真可笑!
江梨初讽刺道:“宋旭升,都已经这样了,我对你没话可说了,离婚吧!”
面对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的道德指责,宋旭升脸色阴沉,胸口憋得慌,可是让他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此时听到江梨初又一次提出离婚,他气血上涌,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
而江梨初懒得给他辩解挽留的机会,愤懑直言:“你问问周围的邻居,你妈刚才骂我的话,你再看看你自己的所作所为,我要是还能跟你过下去,还能在这个家待下去,我是有多下贱,多没脾气?”
“我把最美的年华都浪费在了你身上,现在只要求一个好聚好散,你要是不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我肯定会把你告到法院去,我就不信了,这个婚还离不了了!”
现在这年头虽然不提倡离婚,但是城里的思想开放程度远比乡下强,离婚是要被人背后说闲话,可妇女的处境也不是之前要死要活的地步了。
再者,大家都看了那么久的热闹,情绪已经积蓄到了极点,看到江梨初敢于反抗,有的人甚至拍手叫好。
“啧啧啧,婆婆是个泼妇,丈夫贴补小三,哎哟,一家子拎不清的,江会计嫁到这家人来,可真遭罪。”
“谁说不是啊,在这看了那么久,我头都要大了,要说我还是离了好,江会计,我支持你!”
“我也支持,这么多人看着,那两人都还在搂搂抱抱,私底下还不知道干出什么事来呢,真恶心,我呸!”
这句话一出,宋旭升猛地回神,将怀里的顾宝玲推了出去,后者一个不察,踉跄两步,直接摔在了地上,疼得她喊叫出声。
“旭升哥,你推我干什么?好疼啊……”她下意识指责的撒娇还没说完,就对上宋旭升冰冷的视线,那一刻,她颤了颤眼睫,闭上了嘴没再出声。
宋旭升闭了闭眼睛,走到江梨初跟前,极力平缓着躁动的心情,放软嗓音道:“梨初,我和宝玲她真的没什么,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江梨初冷笑:“没什么?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敢说没什么?”
宋旭升什么都能狡辩,但是他根本无法否认他对顾宝玲的特殊,如果他真的对顾宝玲一点感情都没有,他一个极度自我的个人主义者,怎么可能因为父辈的恩情,就事事护着顾宝玲?
“如果你不想闹到法庭上,就尽快签字吧。”
她不想再和他纠缠,转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算回家了,她面对的只会是无止境的争吵,宋旭升还可能会像昨晚那样失控,要是他没有克制住,遭殃的只会是她。
见她要走,宋旭升下意识就要拦她,但是却被李文娟抓住了胳膊:“你不能走,钱的事还没说完呢!”
李文娟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那没有准数的几千块钱,以及找顾宝玲算账,什么名声,什么江梨初,什么离不离婚,哪有钱重要?
“妈!你还嫌不够丢人吗?”宋旭升挣脱开李文娟的手,朝着江梨初离开的背影喊道:“梨初,你去哪儿?你别走,你听我说……”
江梨初当作没有听到,拨开层层人群,头也不回地朝着家属院外面走去。
街道两旁的树木高大粗壮,阳光穿过茂密的树叶,在地面投落斑驳光影。
江梨初扯下发圈,随意拨弄几下凌乱散开的秀发,将前面的头发一股脑梳到脑后,然后用发圈重新扎了起来,整齐利落,一如她现在慢慢变得清爽的心情。
漫无目的走了一段距离后,江梨初停在一处树荫下面,释然地长长舒了一口气。
望着面前的车水马龙,她开始思索晚上的去处,脑海里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张兰熙,可是很快就否决了这个答案,张兰熙一家四口,她爸妈都是教职工,住在学校分的房子。
张青贤为了躲避催婚,前几年搬了出去,大部分时间都住在事务所,家里虽然有空出来的房间,但是听张兰熙说被改造成了杂物间,用来堆积杂物了。
她若是提出去他们家住两天,他们家肯定会同意,但是她自己不好意思麻烦别人,何况他们白天要去上班,她一个辞职了的无业游民,独自待在家里多不方便?
否认了这一想法过后,江梨初抿了抿唇,打算先找个电话亭给哥哥打个电话,问问他有没有收到信,然后就去找家靠谱点的宾馆当落脚处吧。
反正她是不想回去了。
沿着街走了一段距离,她就找到了一个公用电话亭,拨通了记忆里的那个电话。
没一会儿,电话那头就响起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是哥哥家的保姆。
“你好,请问找谁啊?”
江梨初握紧了电话,软声道:“你好,我找江宴桉,我是他妹妹。”
一听她的身份,那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然后她就听到了一道极为小声的议论:“又是江教授那个妹妹,八成又是来要钱的。”
江梨初眼皮压了压,只当作没听到,没一会儿她就又听到:“等一会儿,我去楼上叫江教授下来。”
父亲当年出事后,哥哥也被牵连,如果不是嫂嫂一家帮忙,大学教授的位置绝对保不住,其他朋友对他们家避之不及,也是嫂嫂家忙前忙后。
总之,嫂嫂一家对他们家帮扶特别多,对她这个不争气的小姑子有怨言也是正常的。
思绪流转,她咬了咬唇,片刻后电话那头重新传来响动:“梨初,哥哥收到你的信后,就一直在等你的电话,你怎么样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梨初没忍住,眼眶立马就红了。
电话那头的江宴桉立马听出来不对劲,眉头紧锁道:“哭了?是不是受委屈了?你别怕,哥哥马上就订票过来。”
江梨初知道自家哥哥的性子,他说到做到,连忙出声制止:“哥哥,你别……我没事,我就是想你了。”
可江宴桉是谁啊,几乎立马就猜到是出了什么事,不然他妹妹是绝对不会和宋旭升提离婚的,也不会写那样坚决的信给他。
要不是他还要着手父亲的事,也要顾及怀孕的妻子和岳父一家的想法,他在收到信的那一刻,就已经冲向了沪城。
“你把发生的所有事,还有你受到的委屈,一五一十都告诉哥哥,好不好?”
江梨初也知道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吸了吸鼻子,缓好情绪后,就慢慢把这些天发生的事全说了出来。
在听完她的话后,江宴桉已经气到了极点,恨不能立马就把宋旭升千刀万剐,可他远在京市,就算有心也无力。
他妹妹人在异乡,寄人篱下,婆家没一个好人,宋旭升在西北,也不帮着她,一回来还领了个女人和孩子,指不定他妹妹受了多少委屈,遭多少欺负,其中酸楚,只有他妹妹自己知道。
沪城那地方是待不得了,尽快离婚,回京市,等父亲回来后,他们一家人团聚,才是最好的。
江宴桉沉默半晌,方才冷着声道:“你现在立马从那个家搬出来,去哥哥朋友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