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香兰和钱彩凤娘俩得了县城的奖状和奖金的事情成了西沟大队的大新闻。
钱永兴将那张大红色的奖状贴在了主屋墙上最显眼的地方。
保证每一个来老钱家的人,一进门就能看见那张大奖状。
和人家聊天,不管什么话题,聊着聊着钱永兴就要来一句“你说我们家的那张奖状啊!”
那神气的模样,好像那张奖状是他得的一样。
上工锄草的时候,他的脑袋都是昂着的。
秦香兰都不愿意搭理他。
钱彩凤又重新上班了。
而且和原来不一样。
原来她只是砖厂的临时工,各种福利待遇都没有不说,还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开除。
现在好了,钱彩凤不仅能回去上班,还是以正式工的身份回去的。
这可让全家人都非常的高兴。
不管怎么说,他们老钱家也算是有个工人了。
只除了宋佳怡。
看着钱彩凤和秦香兰得到的那五十块钱的奖金,她都快要眼红死了。
尤其是当秦香兰告诉他们,钱彩凤的那五十块钱不用交给家里,完全由钱彩凤自己支配的时候,她更是嫉妒地发狂。
晚上躺在被窝里,看着钱宏刚一边给自己洗袜子,一边傻乐呵的模样,更是气得要死。
“宏刚哥,砖厂的那个工作,就这么给彩凤了?”
钱宏刚正美着呢。
因为之前赵桂香闹事的时候,他出头保护了老妈和老妹儿,他妈一高兴,奖励给他五块钱。
钱宏刚便想着明天带着宋佳怡去县城吃顿好的。
为了给宋佳怡一个惊喜,他就没和媳妇儿说。
但是一想到明天宋佳怡脸上惊喜的表情,钱宏刚就觉得美滋滋的。
听见宋佳怡问话的时候,随口就回了一句。
“啊,那本来就是老七的工作嘛。”
宋佳怡抿了抿嘴,“宏刚哥,你想啊,砖厂的活儿都是重体力的活,彩凤一个姑娘家的,做这个活儿多不合适啊!而且这可是正式的工作啊!那可是铁饭碗,彩凤早晚都要嫁人的,等将来她嫁人了,这工作不就便宜了别人了嘛!这可是咱们家的工作,凭什么便宜别人啊?”
钱宏刚以前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听宋佳怡这么一说,手上搓袜子的动作一顿。
对哦!这可是正式工作,将来是可以接班的。
要是老七将来嫁人了,这工作不也就被带走了嘛!
逐渐瞪大了眼睛,钱宏刚看向宋佳怡。
见钱宏刚可算是反应过来了,宋佳怡满意了。
“宏刚哥,这砖厂的活儿不适合彩凤一个姑娘家,可是你适合呀!咱们现在也有孩子了,你也得为咱们的孩子打算打算吧!你也不想咱们的孩子以后也只能苦哈哈的靠挣那点儿工分儿活着吧!”
她的儿子明明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儿子一直做个泥腿子的!
第二天,全家一起吃早饭。
宋佳怡看着自己碗里的杂粮粥,眼中闪过一抹嫌弃。
偷偷在桌子下面捅了钱宏刚一下,宋佳怡捧起碗,低头喝粥。
钱宏刚原本正滋溜滋溜喝粥呢,被媳妇儿这一撞,差点儿把手里的碗给扔出去。
赶紧把碗给放下,钱宏刚看向宋佳怡。
见宋佳怡朝着自己叽咕了一下眼睛,钱宏刚只能硬着头皮,看向自家老妈。
“妈,彩凤的这个工作咱们是不是再商量商量?”
钱宏刚一开口,全家所有人吃饭的动作都是一顿,看向了他。
没有察觉到兄弟姐妹们的眼神,钱宏刚心思都在自家老妈的身上。
秦香兰喝了一口几乎没有米粒的稀饭水,瞟了钱宏刚一眼。
“商量啥?有啥可商量的?”
说着,她放下了饭碗。
对,秦香兰碗里的是稀饭水,不是粥。
秦香兰碗里的粥是全家最稀的,甚至都看不见什么米粒,几乎都是水。
倒不是她高风亮节,或者脑子被门弓子给抽了,又犯了以前的毛病,宁可自己挨饿,也要让儿子们碗里的粥浓稠一些。
而是她也像宋佳怡一样,十分的嫌弃这杂粮粥。
毕竟和空间里的粮食比起来,这些粮食的味道,实在是差得太多了。
钱宏刚看着秦香兰碗里能照出人影来的稀饭水,声音一哽,下意识没敢吱声。
宋佳怡还等着钱宏刚说话呢,结果半天没听见他的声音,便又在桌子下面狠狠掐了他一下。
被宋佳怡捏着大腿根儿上的软肉拧了一把,钱宏刚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喊出声来。
知道自己不说,腿上的手就不会松开,钱宏刚只能开口。
“妈,彩凤到底是个丫头,干砖厂的活不合适吧!而且,这可是正式工的工作,给彩凤一个丫头,难道将来彩凤嫁人了,还要把这工作给带走啊?”
用最快的速度,将着一大段话叽里咕噜都吐了出来,钱宏刚这才感觉到自己腿上的疼痛消失了。
赶紧偷偷伸手揉搓自己的大腿。
秦香兰挑了挑眉,视线看向呲牙咧嘴的五儿子,又瞟了一眼低着头,假装自己是个隐形人的宋佳怡。
最后将视线看向了同样看着她的几个儿女,微微勾起了嘴唇。
然而,秦香兰的嘴唇虽然是微笑的弧度,她的眼神之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哦?那你是什么意思?”
钱宏刚还以为,以现在老妈对老七的偏爱,自己提出想要老七的工作这样的要求,老妈一定会狠狠骂自己一顿。
却是没有想到,老妈不仅没有生气,语气还相当的平静。
难道老妈心里其实也是想要把这个工作留给儿子的?
她这么问,是不是就想让自己给她递个台阶啊?
嗯!
一定是这样!
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有好几个想法从钱宏刚的闹钟闪过。
最后他得出了一个自认为正确的猜测,便昂着脑袋,看向秦香兰。
“自然是把工作给我啊!我是儿子,将来退休了,还可以把工作留给我儿子,这样一来,这工作就一直是咱们老钱家的了!”
钱宏刚理所当然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然而,这一次,还不等秦香兰回答,老大钱宏胜先接话了。
钱宏胜冷着一张脸,瞪着老五。
“凭啥给你?我是老大,要给也是给我!”
不等老五反驳,老三也跟着开口了。
“大哥,这和排行第几有什么关系?再说,这工作就一个,也管不了咱们全家人的吃喝。不想饿肚子,还是得挣工分儿,你去了砖厂,那谁去挣工分儿,我和老五可比不上你。”
......
三个兄弟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了起来。
没有一个人在意一脸黑线的老七。
就好像,只要他们吵赢了对方,这个工作就能落在自己的头上了一样。
完全忘了,没有一个人说过,这个工作可以给他们。
就在三个兄弟争论得越发激烈,甚至快要动起手来的时候,“啪”一声脆响忽然传进了他们的耳朵。
秦香兰一把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脸上冷得像是能掉下冰碴子。
冷冷地看着争得面红耳赤的三个儿子,秦香兰的语气更冷。
“闭嘴!臭不要脸的玩意儿,这工作和你们有屁的关系,你们哪儿来的大脸在这争着要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