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麓的林子里,刘二狗的鹿皮靴踩断枯枝的声响惊飞了几只山雀。他攥紧手中的铁胎弓,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只瘸了后腿的麂子——这畜生中了他的陷阱,此刻正拖着渗血的后蹄在乱石堆里跌跌撞撞。作为终南村最利索的猎手,他怎会放过到嘴的肥肉?
\"狗剩!跟上!\"他低声唤了句,跟在身后的黄狗立刻竖起耳朵,吐着舌头小跑起来。就在麂子即将拐过前方巨岩时,刘二狗突然瞥见崖壁上渗出点点靛蓝色的液体,在正午的阳光里泛着诡异的光。他皱了皱眉,放慢脚步,伸手摸出腰间的火折子,借着火光凑近细看。
那液体顺着岩缝缓缓流淌,所过之处,青灰色的岩石竟泛起细密的气泡,仿佛被什么强酸腐蚀一般。刘二狗好奇心起,用手中的箭镞轻轻蘸了一点,谁知道刚一接触,铁制的箭镞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表面迅速浮现出一层暗褐色的锈迹,紧接着\"啪嗒\"一声,竟断成两截掉在地上!
\"操!\"刘二狗暗骂一声,后退两步,突然感觉脚下的地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震颤。他低头看去,只见原本平整的泥土上正裂开一道道细缝,缝隙中渗出的靛蓝色液体越来越多,渐渐汇聚成小溪。更可怕的是,跟在他身后的黄狗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只见那液体碰到狗的爪子,毛发瞬间脱落,皮肤迅速溃烂,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竟只剩下一副白花花的骨架!
\"地龙翻身啦!\"远处传来老里正惊恐的呼喊,紧接着便是铜锣急促的响声。刘二狗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山体正在剧烈晃动,大块的岩石滚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而在山体裂开的缝隙中,一股靛蓝色的洪流汹涌而出,如同一条巨大的蓝色巨龙,朝着山脚下的终南村奔腾而去。
裴九娘骑着快马赶到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紧。原本郁郁葱葱的终南山麓,此刻已被靛蓝色的磁髓洪流覆盖,所到之处,草木枯萎,岩石溶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酸味。她勒住马缰绳,只见洪流中漂浮着一些残破的木头,仔细一看,竟是前隋时期的龙船残骸,船板上还刻着斑驳的文字。
\"磁髓通地脉,九州系一发。\"裴九娘默念着船板上的《水经注》残篇,心中暗叫不好。她知道,这磁髓乃是地脉中的精华,蕴含着强大的能量,若放任其流淌,整个九州大地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快取醋浆!\"她大声喝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跟在身后的三百工匠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推着装满醋浆的木桶,朝着磁髓洪流的方向跑去。裴九娘翻身下马,抽出腰间的长剑,剑尖挑起一桶醋浆,用力泼向洪流。
顿时,空气中腾起一阵白色的酸雾,磁髓洪流在酸雾中渐渐凝结,形成一块块蓝色的晶体。随着越来越多的醋浆被倒入,晶体不断堆积,竟在谷底形成了一座高耸的磁山,蓝幽幽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山谷。
就在这时,磁山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机括转动声,仿佛有什么巨大的装置正在启动。裴九娘心中一惊,她知道,这一定是宇文恺的杰作。那个在前隋时期就以机关术闻名天下的奇才,竟然将自己的棺椁埋在了这磁山之中,借助磁髓的力量进行\"重生\"。
太极殿内,上官婉儿正拿着银针,仔细观察着蟠龙柱上渗出的血珠。自终南山发生异变以来,宫中便怪事不断,先是蟠龙柱渗血,接着又是各种天象异常。她将血珠滴在《贞观政要》上,只见那血珠竟慢慢晕开,形成了\"宇文受命\"四个大字。
\"娘娘,终南山传来消息,挖出了传国玉玺!\"就在这时,一名金吾卫匆匆赶来,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木匣。上官婉儿打开木匣,只见一枚玉玺静静躺在里面,入手冰凉,印文却是\"宇文受命\"四个鸟篆,而非本该有的\"受命于天\"。
她眉头紧锁,伸手轻轻刮了刮印纽,只见表层的印文剥落,露出底下的鎏金,赫然是前隋传国玺的样式。\"果然是宇文恺的手段。\"上官婉儿喃喃自语,心中暗忖,这宇文恺竟能将前隋的传国玺改刻,借助磁髓的力量篡改天命,其心机之深,手段之高明,令人胆寒。
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一名浑身是血的驿卒跌跌撞撞地闯入殿内,跪在地上大声禀报:\"范阳卢氏族老持玉玺称帝了!\"话音未落,殿外突然雷声大作,十二尊青铜人像踏碎宫门,缓缓走进殿来。
为首的青铜人像面容竟与唐太宗李世民极为相似,只见它腹腔打开,一团磁砂缓缓流出,凝结成一道诏书:\"李氏失德,宇文当兴!\"殿内众人见状,无不惊恐万分,唯有上官婉儿面色凝重,她知道,一场惊天巨变已然拉开序幕。
幽州城头,朔风呼啸,阿史那云身着红色长裙,站在倭国军旗旁,手中紧握着一把铁胎弓。城下,李琰骑着战马,手持长剑,目光复杂地看着城头上的女子。曾经的阴山盟誓,如今还历历在目,可眼前的阿史那云,却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草原公主。
\"云儿,你当真要与我为敌?\"李琰大声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阿史那云冷笑一声,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的磁石烙印,与倭国巫符交缠在一起,显得格外狰狞。\"从你赐死我父汗的那一刻起,阿史那云就已经死了。\"她的声音冰冷如霜,眼中满是恨意。
话音未落,她拉满弓弦,一支磁箭对准了李琰的心脏。箭矢离弦的瞬间,裴九娘从远处掷出一个磁髓瓶,蓝色的液体泼在箭簇上,只见箭轨突然诡变,擦着李琰的肩头,径直钉入了一旁倭将的眉心。
阿史那云突然抱头惨叫,只见她后颈的巫符在磁髓的腐蚀下渐渐剥落,露出底下宇文家的狼头刺青。她惊恐地看着裴九娘,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仿佛一直以来的信仰瞬间崩塌。
骊山铸剑池旁,烈焰冲天,裴九娘穿着破旧的衣衫,手中拿着《考工记》,指挥着工匠们重铸九鼎。她的脸上沾满了烟灰,眼神却坚定无比。三年前,兄长裴寂镇守磁矿时,被磁砂浸透全身,最终留下一副骸骨。如今,她要用这骸骨作为媒,以磁髓为引,完成这逆天之举。
\"以磁髓为引,人骨为媒,醋淬九重天。\"裴九娘默念着古法,颤抖着将兄长的遗骨投入熔炉。熔炉中的火焰瞬间暴涨,发出刺耳的声响,仿佛在抗拒这违背常理的举动。
\"大人,醋淬时辰到了!\"一名工匠大声喊道。裴九娘深吸一口气,挥手示意工匠掀开醋池。就在这时,山体突然炸裂,宇文恺的青铜棺椁破土而出,棺椁周围缠绕着无数磁髓形成的触手,朝着九鼎缓缓袭来。
\"休想!\"裴九娘大喝一声,纵身跃入熔炉。她的血肉与磁髓瞬间相融,发出耀眼的蓝光,九鼎在蓝光中剧烈震动,终于迸发刺目蓝光,将青铜棺椁震成齑粉。
鼎身浮现出《禹贡》九州纹,磁髓洪流倒灌回地脉,天地间终于恢复了平静。工匠们从灰烬中扒出半块焦骨,上面刻着裴氏家训:\"宁熔九族骨,不教山河倾!\"
黄河渡口,一具浮尸手中紧握着一块磁髓晶,晶体内隐约可见阿史那云的金簪。岭南传来急报,称磁矿山体浮现出《水经注》未载的暗河,倭国残部正在河底打捞宇文恺的遗物。而在终南山新成的磁晶碑上,隐隐显出\"开元尽,磁龙醒\"的血纹,仿佛在诉说着下一场危机的到来……
裴九娘站在骊山之巅,望着远处恢复平静的九州大地,心中却难以平静。她知道,这场关于磁髓的争斗,不过是刚刚开始,宇文家的阴谋,还在暗处悄然酝酿。而她,作为裴氏的后人,必将肩负起守护九州的重任,哪怕前路荆棘密布,哪怕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山风呼啸,吹起她的衣袂,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磁勺,仿佛看到了九州大地的未来。那里有战火,有阴谋,有背叛,但也有希望,有信念,有无数像她一样愿意为山河倾尽全力的人。她轻轻抚摸着磁勺上的纹路,喃喃自语:\"九州虽大,却容不得半点分裂;天命虽远,却逃不过人心向背。宇文恺,你以为凭借磁髓就能改天换命?却不知,这天下,终究是百姓的天下。\"
话音未落,她转身走向山下,脚步坚定而有力。身后,九鼎的光芒渐渐隐去,却在每一个九州子民的心中,留下了一道永不磨灭的印记。而那磁晶碑上的血纹,正随着夜色的降临,渐渐变得清晰,仿佛在等待着下一个黎明的到来,等待着下一个英雄的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