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东头,赵老三家。
屋里跟冰窖似的,赵老三裹着破棉絮缩在墙角,还是冻得牙齿打颤。
“咕咕……”
肚子不争气地叫唤,提醒他已经断粮好几天了。
前阵子,看村里人跟着赵强进山打猎,他也眼馋,跟着去了两趟。
可人家嫌他当年只顾牛玉芬,不管亲生儿女,谁也不带他。
再说,他这身子骨,好吃懒做惯了,哪会打猎?
两次进山,别说肉,连根毛都没捞着,还差点冻死在外头。
“妈的,都怪赵强那小王八蛋!”
赵老三咬着牙,眼里全是怨毒。
不认他这个爹就算了,还把牛玉芬送去劳教,让他日子更难过了。
越想越气,他愤愤地想从炕上爬起来,结果腿一软,差点摔个狗吃屎。
“不行,再没吃的,老子真要饿死在这了……”他心里发狠。
思来想去,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找赵强要去!
“老子是他亲爹!天底下哪有儿子不管老子的道理?”
他心里给自己打气,仿佛找到了天经地义的理由,“他现在吃香喝辣,手指缝里漏点,就够我活命了!”
这么一想,他觉得底气足了不少。
晃晃悠悠地推开门,朝着赵强家走去。
……
跟赵老三家的冷清不同。
赵强家暖意融融,空气里,还飘着淡淡的肉香。
一家人刚吃完晚饭,炖狍子肉的香味还没散尽。
丫丫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小脸红扑扑的。
比前些天,那面黄肌瘦的样子,强太多了。
赵玉柱穿着新皮袄,气色也好了不少,看着精神矍铄。
就在这时。
“砰!砰!砰!”
院门被人砸得震天响,又急又猛。
“谁啊?”赵强皱了下眉,起身过去开门。
他刚把门闩拉开,门板刚动。
“噗通!”
一个人影,直挺挺地朝着院子里摔了进来,像个破麻袋一样砸在地上。
赵强定睛一看,是赵老三。
没等他开口,地上的赵老三突然抱着腿,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嚎叫:
“哎哟喂,我的腿!我的腿断了啊!”
他一边在地上打滚,一边指着赵强,哭天抢地:
“赵强!你个挨千刀的!你开门把我撞倒了!”
“我的腿啊……被你撞断了!你得赔钱!你得养我!”
这嗓门,把半个村子都快惊动了。
没一会儿,就有不少村民披着衣服,举着火把或油灯围了过来,伸长脖子看热闹。
“呵。”
赵强看着地上打滚的赵老三,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神深处,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
“行了,赵老三,省点力气吧。”
赵强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地上凉,别真把骨头冻脆了。”
地上的嚎叫声,卡壳了。
赵老三抬起头,对上赵强那双平静,却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他心里,莫名有点发虚。
赵强靠着门框,悠悠说:“吃的?我家确实有。”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像是回忆,声音带着一种恶劣的诱惑,“热乎乎的大米饭,管够。还有炖得喷香的狍子肉,肥瘦相间。”
“哦,锅里还温着一锅野蘑菇汤,鲜得很。”
赵老三听得,眼睛都直了。
喉咙不自觉地上下滑动,口水差点没忍住流下来。
他好几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光听这些名字,肚子就跟擂鼓似的。
什么腿疼,什么演戏。
全被对食物的渴望,冲到了脑后!
“怎么样?想吃不?”赵强轻飘飘地问。
不等赵老三回答,他话锋一转,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可惜,这些,跟你赵老三,没半点关系。”
“别说饭和肉。”
“就是刷锅水,你也别想沾一滴!”
这话,浇灭了赵老三心头,刚刚燃起的希望。
但饿疯了的人,脸皮比城墙还厚。
他顾不上再装腿断,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
赵老三搓着手,脸上挤出讨好的笑,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强…强子,你看,爹这不是饿坏了嘛…”
“咱…咱好歹是父子一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这样,只要你答应,以后有吃的,每天匀给爹一口…就一口!今天这事儿,爹就当没发生过,成不?”
这话一出口,围观的村民们先炸了。
“赵老三,你还要不要脸了?”有人直接骂道。
“就是!当初强子他们快饿死的时候,你这个当爹的在哪儿?”
“现在看人家日子好过了,就跑来认亲要饭?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真是丢人现眼!”
村民们的唾沫星子,几乎能淹死人。
可赵老三就像没听见一样,眼睛直勾勾,盯着赵强家的屋子。
仿佛能透过墙,看到里面的饭菜。
脸皮?能当饭吃吗?
他现在只想活着,而且是吃饱喝足地活着!
赵强听着赵老三这厚颜无耻的条件,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父子一场?
他想起原主和丫丫挨饿受冻的日子,想起姥爷病倒在炕上,想起牛玉芬那个毒妇,一次次的挑衅和算计。
牛玉芬敢那么嚣张,敢联合胡老二绑架丫丫勒索粮食。
背后难道,没有他赵老三的默许和纵容?
现在牛玉芬进去了,他日子过不下去,就想起“父子情分”了?
“赵老三,”赵强声音冰冷,“你这脸皮,真是比野猪皮还厚。”
他心里的怒火彻底压不住了。
对这种人,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赵强眼中寒光一闪,猛地伸手,一把就揪住了赵老三破烂棉袄的领子!
“呃!”
赵老三只觉得巨力传来。
整个人,竟被赵强单手提了起来,双脚离地!
这段时间吃得好,经常在山里磨炼,赵强的力气早已今非昔比。
拎起瘦骨嶙峋的赵老三,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你…你放开我!”
赵老三彻底慌了,手脚在空中乱蹬,脸上写满了惊恐,却还是壮着胆子,扯着嗓子喊道,“反了你了!”
“赵强!你还敢对你亲爹动手?!”
他试图,用这个名头来压赵强,这是他最后的依仗。
“亲爹?”
赵强脸上,露出极度不屑的冷笑,“你也配?”
“连自己儿女,死活都不管的东西,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提这个字?”
话音未落,赵强手臂猛地一发力!
手臂一甩,就像扔垃圾一样,直接将赵老三,朝着院门外甩了出去!
“啊!”赵老三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赵老三被结结实实,摔在了院外,冻得邦硬的黄土地上。
他躺在地上哼唧,半天爬不起来。
然而,周围的村民,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扶他,甚至,连句表示同情的话都没有。
反而指责声更响亮了:“活该!真是自找的!”
“这种人,摔死都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