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小胡就是个叛逆的主。
当初在府上时,小胡受不了前身的严苛管教,一怒之下搬出去住了。
追求的就是自由自在,彻底放飞自我。
而前身对这儿子,恐怕也是彻底失望,干脆不再过问。
正因如此,胡惟庸来到这方世界已有些时日,却从未见过这个“孽畜”。
正所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之前毫无音讯,头一回听到消息,对方竟送了他这么个大“惊喜”!
再细想,历史上胡惟庸的儿子似乎也是因醉酒驾车,最终坠车身亡。
甚至连名字都没能正式流传下来。
毕竟既非神童,也未做出什么惊天动地之事,连个功名都没有。
若非有个叫胡惟庸的父亲,他不过是个普通无名的纨绔子弟罢了。
哪里有机会被人记住名字。
但历史只是历史。
历史上的一行字,落在人身上,便是一座山。
对胡惟庸而言,眼下不管是不行了。
那儿子,他并无感情,不过是个逆子,连前身对其也是失望透顶。
你这不孝子自己找死也就罢了,可别连累老子。
沉思片刻,胡惟庸长叹一声,吩咐道:“胡义,伺候老爷更衣!”
“看来这应天府,是非去不可了!”
(本章完)
------------
胡府的马车一路疾驰,直奔府衙而去。
车厢内的胡惟庸,此刻满脸愁容。
他心中涌起一种多年努力付诸东流的无力感。
胡惟庸心知肚明,这种事绝不可能瞒过朱元璋的眼睛。
也就是说,就因为这不争气的儿子,他在朱元璋心中的形象必定大打折扣。
天晓得,他为了装得低调、装得平庸,付出了多少心血。
如今倒好,一切全毁了。
被朱元璋盯上,跟在荒野中被狼盯上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儿,胡惟庸愈发烦躁。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下,不等赶车的胡义开口,胡惟庸便自己掀开帘子走了下来。
马车对面便是应天府衙,不过并非正门。
这种事,谁愿意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去?
这里是侧门。
即便如此,这侧门也比一般衙门气派得多。
不少身着官服的小吏,正提着衣摆匆匆进出。
应天府尹梁甫,不仅对自己严苛,对手下也要求极高。
但凡在他手下做事,就别想混日子。
胡义快步上前引路,胡惟庸脸色阴沉,径直走进府衙。
绕了几圈后,终于来到后院的一间静室。
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的梁甫,率先拱手问候道。
“胡公,别来无恙啊!”
胡惟庸苦笑一声,抱拳回礼。
“梁大人这是在取笑我吧!”
“我如今这般模样,还能算是别来无恙?”
“今日之事,胡某多谢了!”
听到这话,一向不苟言笑的应天府尹梁甫顿时爽朗一笑,心中大感踏实。
他确实冒了些风险,但为的,不就是这句话吗?
二人步入静室,梁甫心知事态紧迫,便直截了当地叙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对于胡惟庸而言,事情如何发生并不重要。
但既然梁甫提及,他便姑且一听。
然而,听完之后,胡惟庸的怒火更甚。
光天化日之下,那小子带着一群随从饮酒作乐,付完账后不顾自己醉醺醺的状态,跳上马车便直奔家中。
口中还嚷嚷着要回家抱孩子。
途经闹市时,他喊了两声,见百姓未立即让路,竟直接挥鞭驱马冲撞过去。
幸好他驾车技术不佳,马车速度也不快。
因此,虽未闹出人命,但被撞伤的百姓却有十几人。
这里是何处?天子脚下的应天府,发生这等事,应天府自然第一时间将其拘捕。
随后,便轮到胡惟庸出面了。
梁甫环顾四周,语重心长地劝道:
“胡公,溺子如害子啊!”
“梁某冒昧说一句,若令公子此次安然无恙地放出来,将来十有还会惹出更大的祸端。”
“你能帮这一次,日后还能帮多少次?”
“不过,梁某也不多言,令公子如今正在大牢中,梁某既未施刑也未打骂。”
“胡公若有想法,尽管直言,梁某就当是报答当初胡公的提携之恩!”
没错,这才是梁甫扣下人不处置,却第一时间通知胡惟庸的原因。
要知道,当初的胡惟庸可是权倾朝野的人物。
梁甫这应天府尹,正是胡惟庸一手提拔起来的。
这等恩情,胡惟庸可以不在意,但梁甫不能就此忘却。
当然,梁甫也有自己的盘算。
若是其他人家中的公子哥,他还真担心若是说了这话,对方直接要将人带走,那他就难办了。
可胡惟庸不同。
作为应天府尹,同时也是胡惟庸的老部下,他非常清楚。
当初这位胡公就是受不了家中的严苛管束,才选择独居的。
由此可见,胡惟庸的家风其实一直不错,对于这个逆子,不过是管不了,便任其自生自灭罢了。
所以,送上门的顺水人情,不拿就是傻子。
梁甫能任应天府府尹,自然不是头脑简单之辈。
胡惟庸并未深思,此刻他被梁甫的话深深触动,愤恨地说道:
“梁大人,您说得对,溺爱孩子就是害了孩子!”
“走,我们去见见胡大公子,我倒要看看,他自从搬出府后,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梁甫见胡惟庸的表情,心中暗喜。
生气了?
生气就好!
就怕你一脸忧心忡忡的心疼模样,那头疼的可就是我了。
两人没有耽搁,直接前往大牢。
应天府的大牢,与其他地方的大牢并无二致。
黑漆漆、阴森森的,刚进门就闻到一股馊臭味扑面而来。
但胡惟庸并未多言,仿佛没闻到一般,跟在梁甫身后径直走了进去。
刚进门没几步,就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
“赶紧放开我!”
“你们是不是活腻了?”
“知道我爹是谁吗?”
“我爹,胡惟庸,那可是当过、简在帝心的大人物!”
“你们哪来的胆子,敢抓我?”
胡惟庸一听这话,脸色顿时铁青。
好啊!
我原本以为,你之前的荒唐事,不过是酒后失态。
现在看来,你本身就是这副德性啊!
逆子啊,我一直低调行事,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你倒好,跳出来惹是生非?
就在这时,一直叫嚣的胡仁彬一眼看到了缓缓走来的胡惟庸,脸上顿时写满了惊喜。
哇,爹来了,救星到了。
然而,胡惟庸上下打量了一眼毫无悔意的混账儿子,厌恶地扭头对应天府尹梁甫说道:
“梁大人,此子身为朝廷重臣之子,不思为国效力,却知法犯法、伤及无辜。”
“于情于理,这等人也不配苟活在世上了,干脆直接判个斩立决,杀了吧!”
“这样大家都清净!”
这话一出,梁甫和胡仁彬都惊呆了。
乖乖,这到底是真话还是反话啊。
不是都说虎毒不食子吗?
怎么刚来就要下死手了呢!
胡仁彬的罪状,还不至于定死罪吧?
(本章完)
胡惟庸的话,虽不全是真心,但至少七分是真。
他真心觉得,这种坑爹的玩意儿,早死早好。
这混账东西,能坑老子一次,将来必定还会继续坑。
所以,如果借着这次机会“大义灭亲”,反倒是给自己除掉一个隐患。
但……很可惜,虽然胡仁彬这小子“醉驾、超速、肇事”,但这等罪责肯定不够砍头。
这一点,胡惟庸来的路上就已经弄明白了。
因此,他刚刚那番话,其实也只是表个态、展现下姿态而已。
梁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敢置信地看向胡惟庸,结结巴巴地问道:
“胡……胡……胡公,你刚才说……说啥?”
也难怪梁甫这么惊讶。
在这个年代,亲亲相隐可是写入律法中的事。
通俗点来说,就是知道自家亲戚干了坏事,不去举报的话,那是半点罪责都没有的。
反倒是像胡惟庸这种对自己亲儿子“大义灭亲”的,才是极少数。
这一下子,梁甫彻底懵了。
胡惟庸没有在意梁甫的惊讶,义正言辞地再次说道:
“胡某的意思是,此子身为朝堂重臣之后,干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既辱了大明威严,也污了我胡家门楣。”
“索性,梁大人判他斩立决,还百姓一个公道!”
胡惟庸再次亲口表态,那态度仿佛定死了,一点都不带求情的。
可正因为如此,梁甫就纠结了。
你敢这么说,我也不敢判啊!
而那个从头到尾胡惟庸一句话都没搭理过的逆子胡仁彬,此时已经瘫在地上,完全吓傻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家老爹来了大牢不说赶紧把自己弄出去,居然要应天府尹直接判自己斩立决?
这是要杀自己?
胡仁彬可不是傻子,他清楚的知道,他今天干的这事儿,哪怕是一般百姓,也不至于斩立决啊。
这是干嘛啊?
不仅不捞自己,反倒踩上一脚?
这还是自己亲爹吗?
或者说,这是生气自己当初从家里搬走?
可胡仁彬哪里知道,别说此时的胡惟庸压根对这逆子半点感情全无。
胡惟庸心知肚明,自己的一举一动始终逃不过锦衣卫的眼睛。
他确信,自己还未得知那逆子惹出什么祸事之前,朱元璋早已了如指掌。
既然如此,何必再留着这祸害?
这等祸患,若不及时铲除,难道还要留到过年不成?
正好,借此机会再次向朱元璋表明态度。
唉,在朱元璋手下做事,真是难上加难。
不过,胡惟庸想得倒是周全,梁甫却陷入了困境。
此刻,梁甫也顾不得什么尊卑礼节了,直接拽着胡惟庸的衣袖走到一旁,神情严肃地问道:
“胡公,你实话告诉我,你真要这么做?”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可就收不回来了!”
胡惟庸明白,梁甫是担心自己表里不一,最终反而连累了他。
于是,胡惟庸直言不讳道:
“梁大人,我跟你交个心。”
“于公,这是你应天府的案子,我无权也无心插手,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就算真把那逆子处死,大不了我再生一个便是。”
“至少对陛下、对朝廷,我算是有了个交代。”
“于私,我跟你掏心窝子说一句。”
“这等无法无天的混账,我觉得,不如直接了结了他。”
“眼下,只死他一个,可将来他若惹出更大的祸端,那死的可就是我全家了!”
“所以,梁大人,我是真心希望你秉公执法!”
“我可以保证,今日所言句句属实,绝不会因此事找你麻烦!”
“这样,我现在就走,不耽误你判案了,告辞!”
说完,胡惟庸竟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