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的时光,足以让极国皇都的硝烟散去。
曾经被战火摧残的宫殿群已初步修复,只是那些新砌的墙砖与古老的基石对比鲜明,仿佛在无声诉说着那场惊天动地的变故。
皇宫正殿前,新铺的猩红地毯一直延伸到九十九级玉阶之下,两侧站着神色各异的文武百官。
\"经内阁决议,奉天承运,立四皇子为帝...\"
宣旨官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阶下众臣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最终登上龙椅的会是那个常年戍边的四皇子。
而本该继位的太子,此刻正站在角落,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
\"为何不立太子?\"一位年轻官员小声询问身旁的老臣。
老臣捋了捋胡须,目光扫过新任极皇挺拔如松的背影:\"你可见过太子在城破时,躲在酒窖里搂着宫女发抖的模样?\"
两日后,登基大典如期举行。
金銮殿内,新任极皇端坐在龙椅上。与前任不同,这位新皇身形挺拔,眉宇间带着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
殿内两侧,各大宗门长老与谢家古族代表分列而立,气氛庄重而微妙。
\"...即日起,撤销对八苦剑主古月的通缉悬赏。\"新皇的声音铿锵有力,\"并表其诛灭魔患之功,赐...\"
\"哗——\"殿内顿时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太乙宗齐珊珊手中的扇子\"啪\"地合上;玉虚门云宇凡的白眉剧烈抖动;谢廷枫则盯着自己的靴尖,嘴角微微抽搐。
他们可是亲眼见证过,那位\"功臣\"是如何把半个皇城夷为平地的。
谢廷枫的思绪飘回十日前,硝烟未散的战场上,他拦住准备离去的古月:\"你为何能驾驭魔族之力而不失本心?\"
黑袍剑客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背影在夕阳下拖得很长:\"因为啊...我就是这么特别。\"那语气,仿佛在讨论今日的天气。
\"唉...\"一声轻叹将谢廷枫拉回现实。
他转头看向右侧,寒吟月一袭素白宫装,清丽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谢怜则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发白。
新皇的封赏诏书还在继续,但谢廷枫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望向殿外晴朗的天空,总觉得在那云层之后,正有一双眼睛在冷冷注视着这一切。
西北方,某座荒山上。古月倚坐在悬崖边,手中把玩着一枚刻有\"极\"字的玉牌,那是新皇暗中派人送来的谢礼。
山风拂过,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下面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特别么...\"他轻笑一声,随手将玉牌收入储物玉佩。
一段时间后,极国发生的事情,如野火般燎过诸国疆域。
在腾国的酒肆里,说书人拍响惊堂木,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古月剑斩魔化极皇的场面。
汐国的皇宫殿堂上,大臣们低声议论着这位连诛两国君主的煞星。
就连迷雾海彼岸的凯国宫廷,凯皇也在细细研读着密探送来的情报。
商队的驼铃、渔船的号子、飞鸟的羽翼,都在传递着古月那令人战栗的新称号——\"弑君者\"。
而此时,风暴中心的男子正独坐在极国边境的深山山顶上。
他先放出雪绒天魔蛾,这头凶兽此刻温顺如猫,任由主人将它塞进雪蚕丝袋。
那袋身立刻结出一层冰霜,却又被袋口的咒文锁住寒气。
\"委屈你了。\"古月轻弹袋身,转而捧起黑狐。
小家伙不满地甩着尾巴,却在看到七宝鎏金袋时眼睛一亮,主动钻了进去。七颗宝石随即亮起,映得整个山顶流光溢彩。
最后是那枚漆黑如墨的灵兽蛋。古月将它举到眼前,他沉默片刻,忽然抓过须芥袋,把黑蛋连同大量包含灵气的灵材一齐塞了进去。
\"该走了。\"
随着这声低语,水银之星出现。古月踏进舱内时,回头望了眼极国方向。飞舟升空的刹那,山巅的积雪簌簌落下。
水银之星快速穿行在云海之间,舱内的古月正逐一检视着李枯荣的储物戒指。每取出一件邪器,他的眉头就皱紧一分。
染血的婴儿头骨制成的招魂幡;浸泡在汞液中的九十九对眼珠;用处女脊柱串成的邪道法器...
\"恶心。\"古月指尖燃起黑焰,将这些污秽之物尽数焚毁。火焰中扭曲的怨魂发出无声的尖叫,最终化为青烟消散。
当戒指快要见底时,一个紫檀木匣突然落入掌心。古月摩挲着匣盖上的图案,随后打开。
\"咔嗒。\"
机括弹开的声响在寂静的舱内格外清晰。匣中静静躺着一本泛黄的古籍,封皮上《暝魔转息功》五个血字如蜈蚣般扭曲。
更刺目的是右下角那个\"残本\"的朱砂印。
\"呵...\"古月突然笑出声,笑声在密闭的舱室内回荡,\"黑师父啊黑师父...\"他轻轻抚过书页,\"这就是你说的...命运?\"
十本残卷,八本已在他手中。
他将残本收入贴身的储物玉佩,那里整齐摆放着另外七本同源古籍。
水银之星突然剧烈颠簸起来,前方云层中电闪雷鸣。古月却露出狂气的笑容,操纵飞舟径直冲入雷暴区。
电光映亮他半张脸庞,\"还剩两本。\"雷声中,他的低语如同恶魔的叹息。
几日后,水银之星悬停在极国边境的云层之上,古月推开舱门,任由山风拂乱他的衣袍。
极寒雪山在朝阳下泛着金辉,极国,这本应该是个值得慢慢游历的国度。
\"可惜了...\"古月轻叹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八苦剑柄。他与这片土地的关系,既深刻又尴尬。
舱门缓缓闭合,将极国的山河框成最后一道狭长的光影。水银之星调转方向,朝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那里是笼罩在迷雾中的渊国。
关于渊国的传闻,古月这些年在酒馆茶肆听得太多:
有人说那里的人昼伏夜出,整座皇城都是倒悬着建在地底。
有人说渊国的孩童从会走路就开始学习与亡者对话。
最离奇的是那些商旅带回来的故事,每个进入渊国的人都会丢失某段记忆,却说不清究竟忘了什么。
古月从储物玉佩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地图,这是三百年前一位疯癫的修士所绘。
图上渊国的疆域被涂成诡异的墨绿色,边缘标注着\"活人勿近\"四个小字。
更令人不安的是,整张地图上唯独渊国境内没有标注任何山川河流,只有密密麻麻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