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绣庄,沈墨白面色有些凝重,他看着林夕月欲言又止。
林夕月好笑的看着他,用手指轻轻勾动他的手心,低声问道。
“夫君,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沈墨白一把抓住那只捣乱的小手,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将那柔若无骨的嫩白柔荑,紧紧攥在掌中。
此时他脑中忽的闪过一句诗,“纤纤软玉削葱根,长在香罗翠袖中”。
沈墨白一时沉迷在妻子的美色中无法自拔,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他定定看了林夕月一眼,终于开口,“月儿,你当真要给绣娘们做指导吗?”
“对呀,夫君不同意吗?”
“不是,只是你可知道,这些绣娘并不都是签了死契的。”
沈墨白解释道。
“当初,咱们沈家培养了一批签了卖身契的绣娘,那些人不用担心忠心与否。
但还有一部分只签了活契,三年五年的都有。
她们将来是要归家的,不具有保密性,如若……”
“如若我将技艺传给她们,会有外泄风险,对吗?”
林夕月明白他的意思。
“对,夕月,我希望你……”
“希望我能重新考虑人选问题?”
林夕月很理解沈墨白的理念。
这个年代,技艺多与生存直接相关,人们奉行的是“知行合一”的保守传承观念。
但林夕月的绣艺来自于她穿越过的几个位面世界的知识积累,在她来看,这并不属于她个人所有。
且林夕月认为,就算她教导了很多人,但在这个车马慢,一生都可能走不出一个地域的时代,技术传播是受限制的。
而绣艺本身又特殊,需要长期实践积累,技术提升并不是一蹴而就的。
所以,林夕月并不像沈墨白那样担忧。
内心深处,她更希望千百年传承下来的各种绣艺,能在她这里发扬光大,而不是因各种原因,技艺失传,直至彻底断绝。
但沈墨白的心情她也要顾及,于是林夕月笑着说道。
“这样啊,那我再加个条件,想要得到我的教导,必须将活契时间延至八年,你觉得如何?”
八年,差不多是一个绣娘的黄金职业期限。
很多绣娘因用眼过度,干个十年八年,便再不能从事此行业了。
因为眼睛花了,看东西逐渐模糊。
沈墨白见林夕月态度坚决,也没再反对。
毕竟,这本就是娘子自己的绝技,她有权做决定,他只是怕她因考虑不周,而吃亏后悔。
且受益人是沈家,他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
等夫妻二人回到府中,天色已经不早,到了用膳时间。
夫妻二人刚用过晚膳,主院那边就派人来请。
沈墨白和林夕月对视一眼,猜测可能是沈夫人要询问刚刚发生的事,二人便双双赶往沈夫人处。
果然,沈夫人一见到林夕月,就拉着她的手,仔细询问了事情始末,待听完后才放下心来。
“夕月呀,这次多亏了你。
这个陈夫人,你不知道,她为人十分刻薄,也不在意颜面。
若这次披风事件不能让她满意,只怕后续还有麻烦。”
沈夫人思绪回到几年前。
那时,陈夫人在一家店铺曾定制过一款头饰,打算在自己生辰宴上大出风头。
结果头饰完成后,并未达到让她满意的效果,陈夫人就到对方店里大吵大闹。
几日下来,那店差点被她折腾的关门大吉。
最后还是店铺老板咬牙赔偿了她一大笔银子才罢休。
想到这里,沈夫人不禁有些戚戚然。
他们沈府自然是不怕陈夫人,可是虱子咬人不疼但它膈应呀!
想到这里,沈夫人满意的拍了拍林夕月的手,一脸慈爱对她说道。
“夕月呀,我打算把家里的店铺都交给你打理,你觉得怎么样?”
林夕月只觉得眼前一黑,这刚刚接手府里内务,又要接手家里铺子了吗?
云开绣庄,萃雅轩。
那可是两间铺子呀!
林夕月连连摇头,“不不不,母亲,我不行,我还太年轻,没经验,实在难当大任。”
她的拒绝之意太过明显,惹的沈墨白在一旁轻笑出声,忍不住帮妻子婉拒。
“娘,夕月她刚嫁过来,还不适应,要不再等等,过个一年半载再说吧。”
沈夫人白了儿子一眼,懒得搭理他。
她继续对林夕月苦口婆心劝道。
“夕月呀,不要妄自菲薄,你的能力娘都看到了。
娘相信,咱家店铺一定能在你的管理下蒸蒸日上。
娘老了,这几年,审美有些不符合姑娘们的喜好,跟不上潮流,这几家铺子,生意一直不温不火。
你不一样,你年轻,肯定能明白这些姑娘小姐们的喜好,能抓住客人心理。
所以,还是把铺子交给你打理,娘才放心。
这些铺子还有几处庄子,都是咱们沈家立足之本呀,你忍心让它们在娘手上没落吗?
你爹他不管事,你相公要科举,咱家又没其他人能依靠。
夕月,只能靠你了。”
如此推心置腹的一番话,林夕月听进去了。
的确,绣庄和萃雅轩这几年大不如从前。
他家店铺曾是县里顾客的首选。
然而如今,县里开始出现其他同类店铺,生意渐渐赶超自家铺子。
罢了,反正她闲来无事,就来试试吧。
想到这里,林夕月不再推辞,她笑着答应了。
“好,既然娘这么信任我,我就试试,希望我不会让娘失望。”
“哎,好孩子,放心大胆去做。
店里掌柜都有多年经验,有事就和他们商量。
都是多年老人了,还有卖身契在咱手里,绝对能信的过!”
沈夫人高兴的拍着林夕月的手,连声交代。
沈墨白看着自家娘子和亲娘相处的这么融洽,脸上也是笑意满满。
*
沈家气氛一片温馨祥和,王倩茹这里却是气氛压抑。
这几日,王倩茹一直在完善她的复仇计划。
现如今,赵家那几个欺负辱骂过她的人,都被她送去了掺有药粉的食物。
这些药粉,不会立即伤人性命。
但每日食用,却会让人身体渐渐衰败,直至死亡。
外人只会觉得他们因身体虚弱而亡,绝不会怀疑是中毒了。
那位大夫曾说过,这药粉无色无味,其他大夫是无论如何也检查不出来的。
可惜,那大夫不能让她体重恢复如初。
他说自己体质变的极为特殊,属于喝水都胖的类型,这症状他见所未见,无能为力。
王倩茹目前纠结的是,林夕月和赵文澜,她先收拾谁?
经过仔细考虑,她决定先对赵文澜下手。
因为他身单力薄,身份还是她的夫君,极易操作。
而林夕月身边从不离人,不好找到下手机会。
既然已做好决定,王倩茹就不再耽搁,她直接退房,径直去了赵文澜家。
赵文澜正在家中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自那日被书院强制退学,他多年梦想付之一炬。
整日浑浑噩噩,后来更是借酒消愁,一蹶不振。
王倩茹缓缓推开院子大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杂草丛生。
院子里杂乱无章,似乎好久没人打扫了。
她皱紧眉头,慢慢走近卧房。
房间大门敞开,人还未靠近,便能闻到从里面飘出的掺杂着酸臭味道的浓郁酒气。
屋里家具七倒八歪,碗筷散落一地,地上还扔着几块未吃完的窝头,已然干硬变色。
赵文澜此时正静静躺在床上。
他衣衫不整,面色憔悴,头发散乱,嘴里还不停发出含混不清的呓语,一看便知醉的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