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温清漓,见过诸位。”
闻声,谢云归目光猛地一滞,这声音他怎会认不出?但……怎么可能?
他攥紧手心,目光紧紧的盯着台上倩影。
归宗宴并不复杂,温清漓在祠堂焚香寂祖后,再将她的名字记入族谱,仪式便已经完成。
膳后,宾客们可至花园散步消食。男席上多在把酒言欢,女客们便三两人一起携手闲逛。
温清漓被父亲叫到一角凉亭,他怒气未消,“你的脸怎么了?你知不知道今日至关重要?”
温清漓直接抬手解开面纱,脸上红疹一览无遗。
“父亲,是女儿无用,脸上突然长满了红疹。”
温宏业面露惊愕,那红疹密密麻麻覆盖了原本的肌肤。
他心中觉得这红疹来的异常,可眼下计划被破坏,难免心中烦躁。
“看来今日错失良机了,待宴席结束后我找大夫为你诊治。”
若是治不好,这步棋算是废了,他还得另寻他法。
温宏业撂下这句话就离开凉亭。
红玉见他走了才上前,“小姐为何不告诉老爷,是夫人做的。”
温清漓随手将面纱重新戴了回去,“他不会在乎,这也是母亲敢害我的底气。”
“若我真因此失去了成为首辅夫人的可能,定会被他果断抛弃。这种利益至上的人,骨肉亲情皆为棋子。”
红玉神色复杂,贵人之间的亲情都可以是用来权谋的工具,倒不如寻常百姓家温情。
“好了,我们去会会迟宴声。”
“小姐知道他离席后去了何处?”
温清漓转头看她,惊讶道:“你方才没盯着他吗?”
红玉愣了愣,“我看老爷气势汹汹的将小姐叫走,就赶紧跟上了。”
温清漓叹了口气,“无妨,找就是了。”
二人没多久便在鱼池边的曲桥上看到那紫色身影,只是迟宴声身旁居然还站着一个女子。
温清漓不识得那女子的身份,但是两人站在一处气氛融洽,宛若一对璧人。
她轻笑一声,转身便走。
“小姐,我们不过去吗?”
“不去,这种事也要讲究先来后到的。”
此时,鱼池边
“大人在看什么?”谢柔顺着迟宴声的视线回头望去,只看见一浅蓝色衣角消失在转角处。
是温三小姐,她握着团扇的手不由得攥紧。
“迟首辅认识温三小姐?”
迟宴声眸色未动,“一面之缘,不算认识。”
谢柔浅笑,“说来也怪,温三小姐初到京师,从未露面,京中却传言她生的极好。今日未能见到她的容貌我还很是遗憾,迟首辅可是已经见过了?”
迟宴声眸光一转,落在她身上,似笑非笑,冷的如同看死人一般。
谢柔一时间心血骤凉。
经年的爱慕让她忘了,迟宴声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物。
“谢小姐为何会觉得,本辅有时间听你在这里搬弄是非。”
谢柔的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不是……我没有。”
另一边,温清漓穿过月门便遇上了温书砚。
他满眼关切,“漓儿,你当真得了风寒?可有请大夫诊治?”
红玉道:“老爷说宴后再请大夫医治。”
温书砚眉头一蹙,颇为不赞同。
余光看见身侧的谢云归紧盯着漓儿,他赶紧介绍,“这是谢云归,他是大哥多年的好友,你也不必拘束,唤她谢大哥便可。”
温清漓早就注意到大哥身侧的男子,毕竟他一身飞鱼服实在惹眼。
她欠身行礼,“谢大哥。”
谢云归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愈发觉得她就是那个他寻了五年的人。
“你可认得我?”他神情紧张,眸中暗含期待。
温清漓讶异的看他一眼。
温书砚也有些莫名,疑惑道:“你见过漓儿?”
谢云归并不确定,沉声解释道:“五年前,我曾与一女子在城门前有过一面之缘,那女子的声音与身形都像极了她。”
五年前?京城?
温清漓心中微动,她对眼前的男子并无印象,但五年前她曾回过温府一事,绝不能被外人知晓。
“谢大哥可记得那女子的模样?”
谢云归怅然若失,“当时那女子带着帷帽,我并没看见她的长相。”
温清漓心中松了口气,“真是可惜,不过谢大哥定是认错了。我先前从未见过你,而且五年前我还未被温家找回,并未回过京城。”
谢云归眼神一黯,他真的认错了吗?
“哥哥?你怎会在此处?”一女声从身后传来。
红玉率先回头,这不是方才与迟首辅待在一起的女子吗?
原来是谢家小姐。
谢柔行至几人面前,余光打量着温清漓。
对上她不算善意的目光,温清漓心觉有趣。
她都不认得这谢家小姐,这人对她的敌意又从何而来?
不过眼下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她既然出现在这,说明迟宴声落单了。
她盈盈一拜,柔声道:“清漓还有事,先离开了。”
看着温清漓带着丫鬟离开的背影,谢柔没来由的憋屈。
“我一来她便走了,是不是不喜欢我。”
谢云归知道自己妹妹心思敏感,宽慰道,“她应是有急事,你莫要多想。”
温书砚自然是向着自家妹妹的,“漓儿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谢柔更憋屈了,她好像理解玉宛对她说的那番话了。这个女人一出现,怎么她的哥哥也变了。
鱼池边,迟宴声长身鹤立,手中素扇轻轻扇动。
此时他身上的肃杀之气淡了许多,远远望去,倒像是个端正如玉的君子。
池中锦鲤被人投喂惯了,并不怕人反而争相围过来。
迟宴声冷眼看着,眸色幽暗。
那日,温三小姐出现的时机实在太巧。
他向来杀伐决断,此刻对于咬钩的鱼居然犹豫起来。
“大人喜欢锦鲤?”
熟悉的声音传来,迟宴声抬眼看去。女子长衣飘飘,脚步轻快向自己走来。
“温三小姐既要寻我,方才为何转身就走。”
温清漓站到他身旁,与他之间相隔两臂距离,双手撑上栏杆,低头看向河中的锦鲤,“大人方才与佳人相谈甚欢,我怎可擅自打扰。”
迟宴声不悦的拧眉,看着与他相隔甚远的女子。
“你怕我?”
他如此敏锐,温清漓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那日千鹤楼的一切历历在目,濒临死亡的恐惧导致再一次与他离的这么近时,她的身子忍不住轻颤。
温清漓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恐惧。转头看他,眉眼泛起笑意,“不怕。”
她眸色明亮,眼尾处微微泛红,此刻直勾勾的看着他,眼波流转。
迟宴声看穿了她深藏眼底的恐惧,心中戾气横生,既然害怕,又为何要靠近他。
“为何离那么远。”
温清漓见他周身气势又冷了几分,急忙解释,“我还以为大人不喜他人太过靠近。”
她走近一步,“今日来此,是为了感谢大人前日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
“大人口中的举手之劳,对清漓来说却是救命之恩。”
温清漓脚下未停,一步步向他靠近,“昨日不知大人身份,多有得罪,还望大人不要介意。”
她整个人都快要贴上迟宴声,两人的距离只比上次千鹤楼内肌肤相贴稍远一些。
太近了。
近到那每每入梦的清香就这样闯入鼻尖。
迟宴声呼吸一滞,嗓音哑涩,“无碍。”
温清漓见此,唇边溢出轻笑,她退后一步,与他隔些距离,“我就说大人不喜他人离得太近。”
她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正是迟宴声那日为她包扎伤口用的。
“此物还是要归还大人。”
迟宴声顿了一下,伸手接过,指尖不慎触碰到女子的肌肤,羊脂玉般温腻。
温清漓手心一阵痒意,倏然收回。
“大人继续欣赏,清漓先行告退。”
女子利落离开,没有丝毫留恋,宛若一只蛱蝶,在他面前盘旋飞舞后又离去。
迟宴声指尖摩挲着被清洗干净的丝帕,心口处一种新奇、怪异的酥麻将他包裹。
因方才的女子而起。
子页不知从何处窜出,“大人,温府书房紧紧锁住,属下不敢贸然闯入。从外处观其构造应是有暗室,是否需要夜查?”
迟宴声将丝帕握在手心,眸色幽深,“不必,为时尚早。”
“子辰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子页闻声一顿,答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