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前一日,江行简正在卧房看书,突然听见敲门声。
他以为是同住的哪个书生要同他讨论题目。
只是开了门,却发现门外的人是个衣着华贵非凡的中年男人。
江行简一眼就看出这人身份不简单。
“请问您是?”
赵荣:“本官乃兵部侍郎赵荣。”
江行简惊了一下,“草民见过大人。”
“快请起,不必多礼,本官就是来同你说说话。”
江行简往外看了一眼,其他书生都不知道,看来这位大人是悄悄来的。
“大人,请进。”
江行简这间屋子很小,不过收拾得很干净。
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说明家中并不富裕,是真正的寒门。
寒门出身的人才更好拿捏。
这一点,赵荣挺满意的。
“大人登门,是有何要事吗?”
赵荣笑笑,“别紧张,本官就是来关心关心你们这群贡士的情况,马上要殿试了,别紧张。”
这位大人可是正四品的大官!笑眯眯的样子倒是让人觉得亲切。
江行简不由放松了些。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像一道惊雷砸在江行简身上。
“本官很喜欢你,本官家中有个女儿,长得漂亮,可她挑剔,想找个状元郎当相公,你明日殿试多多努力啊,殿试后,就来家中提亲吧。”
赵晚云说话很淡定,仿佛已经笃定江行简会同意。
“大人,您……您有所不知,草民已经娶妻生子,有了四个孩子,大儿子已经十四了。”
“本官不介意,云儿也不介意,你只需处理好便是。”
江行简面色一僵,这是何意思?
他们不介意,他介意啊!
真可笑!他都三十一了,恐怕都快有这个大人年纪大了,竟然还想把女儿嫁给他?
有病吧?!
“草民与妻子年少便结下深厚的情谊,这么多年,她辛辛苦苦供草民读书,请大人恕罪,草民……绝不可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赵晚云眯着的眼眸沉了沉,他缓缓起身,定定地看着江行简的双眸。
“你可想清楚了,能做本官的女婿,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
“草民出身低贱,年纪也大,家中又有妻儿,实在配不上大人家的千金啊。”
赵晚云铁青着脸离去。
他一走,江行简才敢抬头,他重重的呼了口气。
忍不住苦笑一声,当初听别人提起兵部侍郎家的千金,他还笑了笑,谁知道有这一天?
谁能想到他这年纪还能有十几岁的千金小姐要嫁?
怎么想的?该不会是脑子被驴踢了吧?
他家 鲤鲤日后要是敢喜欢上比她大十岁不止的男人,他怕是要气死!
这一番耽搁,江行简也没了继续看书的欲望,明日要早起,他便早早躺下了。
赵府。
赵晚云一直等着她爹回来,然而听到的是江行简不愿意,她瞬间气哭了。
“爹,都怪你,如此一来,谁都知道这么一个农家子拒绝了女儿!女儿以后可怎么出门啊?!”
“都说了,他有妻有子,你却要女儿嫁……爹……”
赵荣心里也烦。
“还没高中呢,就敢拒绝本官,好狂妄的小子!”
“爹,怎么办啊?”
“放心,这事别人不知道,而且,爹会让他后悔的!”
赵晚云这才止住了哭声。
“放心,等殿试成绩出来,爹这回好好挑,给你挑个清清白白的年轻男人。”
“嗯。”
翌日,江行简怀着惶恐又振奋的心情来到了皇宫。
这便是皇宫啊,这便是皇上住的地方,这便是整个大裕的心脉所在啊。
宫殿漂亮又宏伟。
江行简想,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带阿芷和孩子们看看皇宫长什么样,当然只能在皇宫外面看看。
很快,贡士们跟随指引来到了殿试地点太和殿。
太和殿正上方的位置坐着身穿黄袍之人。
那便是大裕的君主,太和帝秦煜。
不过,所有人都不敢抬头,不敢直视天颜。
殿试开始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试题上,江行简倒是不紧张了。
今年的殿试为三道策问,涉及农政,军事以及收复外城后,对百姓的教化问题。
前两道都是常考题,至于教化问题,此前倒是从未出现过。
或许是前几年他们大裕朝从大历收回来两座城池,所有才有所问。
前两道,江行简如同以往练习,尽量答得仔细全面。
第三题……
打回来的两座城池算是蛮夷临海之地,在大历手中多年,风俗习惯与大裕已经全然不同
他思索片刻,开始落笔。
江行简虽然没有真真切切的管理过一座城池,可任何一个地方,最重要的是让人有归属感。
最重要的就是文化,读同样的书,识同样的字,以及两地结亲,血脉交融,一代又一代,蛮夷也可汉化。
蛮夷部族多粗鲁,难以管教,律例需得严明苛刻……
江行简写着写着就忘了时间,直到落下最后一个字,他才揉揉手腕,不经意地抬头,便看见了上方坐着的太和帝。
太和帝才登基两年,年岁不大,约莫二十五六的样子,长得非常俊美,不过俊美在他浑身的贵气威严下,显得不值一提。
而太和帝身旁还坐着个同样穿着黄袍的小娃。
小娃约莫六七岁的模样,长的粉雕玉琢,漂亮得像个小姑娘。
他坐姿很是端正,小脸儿绷得紧紧的,也不知皇帝跟他说了什么,他小脸儿上才有了一丝笑意。
江行简看愣了,这应该便是小太子秦晔。
他忍不住盯着小太子多看了几眼,突然,一道极具压迫感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江行简浑身僵硬,太和帝的目光实在太锐利,他慌忙低下头,面色都有些白了。
“父皇?”小太子疑惑。
太和帝摸摸他的头,锐利眉目上扬,下一刻又化成了一汪水,“没事。”
“父皇,会元是谁?”
太和帝嘴角露出若有似无的笑,在小太子耳边说了几句话。
小家伙听了,连忙抬头寻找。
很快,目光落在第三排第四人身上。
小太子仔细打量一番,才认真道:“父皇,他长的还不错,也不知会是状元还是探花?”
太和帝眯着眼,“父皇……也不知,届时由你评判,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