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晏为卿望着那盏被推回来的茶水,少见地沉默了。
他换了个说辞。
“晏老夫人,我想同阿昭成亲。”
怕顾秀禾还是不答应,补充道。
“我嫁,她娶。”
顾秀禾不饶人。
“你做通房?”
“……”
晏为卿罕见地沉默了两次,他不再继续解释,而是自顾自说道。
“阿昭现在还小,我们过两年再成亲。”
说完,他起身,在离去前留下一句话。
“母亲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否则我同阿昭成亲时只怕难以接受。”
望着晏为卿离去的声音,顾秀禾火冒三丈,心中堵着气发不出去,端起放在那盏茶水仰头饮尽,凉水下肚,才缓了一点。
她饭也不吃了,随意塞了几块糕点,就要去找阿昭。
这孽畜,竟然对阿昭起了不轨的心思。
江昭今日起得算早,洗漱一番后,打算去找铺子,她兜里正巧揣着昨日从父皇私库里抢来的两千两。
前脚刚出院子,后脚顾秀禾就急匆匆来寻她。
两人正巧错过。
京城的闹市比明州府更胜一筹,街边熙熙攘攘,偶尔能遇到几个来京城参加乡试的寒酸书生,不过少之又少,若非心有成竹者,都先在省城,待秋闱上榜后,才上京赶考。
早市过后,采买的行人也肉眼可见的少了下去,包子商贩们还在卖力叫唤,今日的包子若是卖不出去,天气酷暑,午后就馊了。
江昭没吃早膳,花几文钱买了两个猪肉包,边吃边朝闹市深处去。
她还在明州府时就已经联系好了牙人,今日去买下来,过几日书铺就能开张。
巧的是,铺子对面不过百步,就有一家书铺要开张。
江昭比约定好的时间早到了一些,不曾想牙人到得更早。
这铺子是从前叶千机手上的,位置也算不得好,内里还小,在他手上待了三年,卖也卖不出去,租也租不出去。
都嫌弃这铺子晦气,好不容易有人愿意要了,他自然欣喜若狂,早早到铺子前等着,生怕冤大头反悔。
签字画押之前,牙人特地提醒。
“姑娘,这铺子从前可是叶千机那老妖怪手上的,您若是要了,签字画押后,可就不能反悔了。”
江昭当然知道,从前她来过这买话本。
“行,那说好了,三百两,不能再多了。”
牙人五百两将铺子买下,现在三百两卖出去,整整亏了两百两,心痛到滴血。
“行。”
接过银子后,牙人点了点,确认没少后,拿出备好的地契,两人签字画押,再将钥匙递给江昭,这铺子就算买下来了。
牙人走后,江昭用钥匙打开门,进到书铺。
里头的书早已被清空,书柜东倒西歪,三年未进人,落下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风一吹,灰尘飞扬,江昭被呛地连忙出门。
说巧不巧,她刚出门,就遇上了熟人。
江昭眼前一亮。
“谢砚白!”
掰着指头数数,谢砚白比她先上京一日,不过他跟随的镖局上京,比她晚了一日到。
明州府到京城路途遥远,谢砚白一袭灰扑扑的长衫,墨发束起,身后背着一个书箱,这就是他全部盘缠。
谢砚白也不曾想能在此处遇到她。
江昭穿着一身青绿交领短襦,配着荷藕长裙,乌发简单挽在脑后,簪子上的两颗晶莹珍珠随着步伐轻晃,衬得一双眼睛又亮又圆。
谢砚白垂下眼,一副白净书生的模样。
“你在这作何?”
江昭兴致冲冲地拿出手上的地契。
“我买了个铺子,等过两日明州府的书到了京城,我的书铺就开张。”
总是伸手向父皇要钱也不是样子,从前这书铺可谓是日进斗金。
趁着没人敢卖这话本,江昭打算自己先赚一笔。
谢砚白看向她身后的铺子,止不住地摇头。
“你这狗大户,选这么个铺子,定然是要亏本的,到时候赔的裤衩子都不剩。”
这话江昭就不爱听了。
哪有开门第一条被人泼凉水的。
她双手叉腰,脚一蹬。
“谢砚白,闭上你那狗嘴好不好?”
就在两人有一句没一句争论时,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话。
“江昭,又是你!”
张满福身形富态,料子极好的衣襟被撑得微微紧绷,腰间玉带卡在圆滚滚的肚皮上,像套在鼓面的绳结,接连赶路几日,马车颠簸,他没什么胃口,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他今年秋闱,张家父母商量一番,干脆将书铺搬到京城,想着儿子今年秋闱若是考上了,也不必兵荒马乱地上京,耽误儿子准备春闱。
江昭两人看见他,不由一愣。
张满福可不管这么多,满身横肉一甩,肉乎乎的眼睛看了看江昭,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铺子。
还有什么不懂的。
径直气得跳脚,脸上的肉一步三晃。
“你又跟我家抢生意!”
江昭看向对面不远处,新开张的书铺,登时也怒了。
“什么叫又抢你家生意?是你阴魂不散好不好!”
两人双手叉腰,恨不得当街打一架。
张满福肥硕的衣袖一甩,叉腰瞪眼,梗着脖子放下狠话。
“在明州府时是江知府和晏太傅护着你,现下到了京城,等我殿试,定要将你买话本一事启禀圣上,我看还有谁护着你!”
江昭才不怕他。
下巴扬起,满脸不屑,一副赖皮样。
“你去告呀你去告呀,我就要把铺子开在这,你看旁人是去你家买书还是来我家买,我气死你!”
“你最好是拿着话本去告,让圣上好好品读一番,若是圣上爱看,那我可就成了皇商!”
张满福到底是个书生,嘴皮子不利索,根本说不过江昭,急的都要哭了。
“谁会爱看你那不堪入目的话本?我定要告到到圣上面前,江昭,你等着瞧!”
话音刚落,他怕江昭继续骂他,忙不迭地转身回家,有了几分落荒而逃的姿态。
此番争吵的场面,谢砚白在明州府自认识江昭以来,就已经见过无数遍。
听到张满福要将江昭告到圣上面前,谢砚白难得一脸严肃,眉宇间暗暗担忧。
“不若你别开这书铺了,若真被问罪,可不是晏大人能保得住你的。”
江昭大吵一架,心里畅快。
她毫不在意地抱臂靠在门框上。
“怕什么,让他去告呗。”
说完,目光放在谢砚白身上,想着他今日刚到京城,还未找到住宿,况且她也难找到这么一个靠谱的人。
于是开口。
“谢砚白,你在我这铺子住下吧,不收你费用,给我看店就行,我还给你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