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健次被西瓜勾了魂,拉着她就往回跑。凌妤绾对那红瓤黑籽的甜腻没兴趣,脚尖一转就往山上跑,裙摆掠过青石阶,像朵飘走的红云。
“我去找师父!”她回头喊,却见檀健次一手捧着西瓜,一手被爷爷拽住,满脸挣扎——想吃瓜,又想追她。
爷爷的棋子已经拍在石桌上:“小檀,陪老夫杀一盘!”
半山腰的竹亭里,师父盘腿坐在蒲团上,正往嘴里塞着什么,腮帮子鼓得像只松鼠。
“师父!”
“丫头回来啦——”师父头也不抬,“又变漂亮喽”
凌妤绾凑近一看:榴莲酥,他面前还散落着四五块酥皮渣。
“怕不是在夸点心漂亮吧?”她撇嘴,熟门熟路绕到背后给他捏肩。
师父舒服得眯眼,却突然拈起一块酥怼到她嘴边:“尝尝,新摘的猫山王”
甜糯在舌尖化开,她刚要夸,就听老头悠悠道:“去,耍套剑给我看”
“一回来就练剑啊!”
“怕你被富贵日子泡软了骨头”师父终于抬眼,精光四射的眸子哪有半点馋相,“去!”
凌妤绾执剑而立,山风掠过她的衣摆,红裙翻飞如焰。
她身形一展,剑锋破空,寒光流转间宛若游龙。脚尖轻点青石,旋身飞掠,木剑直刺向那棵百年老树——
“嚓!”
剑尖精准点在树皮某处陈年剑痕上,分毫不差。
收势,挽剑,一气呵成。
师父盘坐在亭中,眯着眼点头:“还行,没废”
檀健次捧着半块西瓜刚踏上山径,就见一道银光迎面飞来——
“试试斤两”师父江温言头也不抬,又拈了块榴莲酥。
檀健次慌忙接住,是柄未开锋的青铜剑,入手沉甸甸的透着寒意。
凌妤绾眼睛一亮,刚要开口介绍,就听师父幽幽道:
“有了男朋友,就忘了师父”
“我没有啊!”
“你居然为了一个男人吼我”老头突然捏着嗓子学她刚才的语调,还夸张地捂心口。
凌妤绾愣了两秒,突然蹲在地上笑得发抖:“您从哪学的话?还‘过河拆桥’上了?”
江温言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你是会抓重点的”
“哎哟!”她痛得跳起来,“怎么还打人?”
老头呲着牙笑:“我逗你的,吓他的”
檀健次抱着剑站在原地,看着这对师徒闹腾,嘴角不自觉上扬。
凌妤绾揉着脑袋,瞥见师父那副得意样,突然泄了气——算了,跟个老小孩计较什么。
“你吓死我了!”凌妤绾揉着后脑勺,眼眶还红着,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江温言乐呵呵地往嘴里塞了块榴莲酥,含糊不清道:“你眼光不太好——”
凌妤绾笑容一僵。
“——但心好”师父慢悠悠补完下半句,“喜欢的人坏不到哪去”
山风忽起,吹落几片竹叶。师父的声音混着沙沙叶响,格外清晰:
“丫头,记住,只要你喜欢就好”他难得正经地看她,“我和你爷爷奶奶,永远站你这边”
凌妤绾呼吸一滞。
——有人能无条件支持你,仅仅因为你是你。
——这世上最奢侈的幸福,莫过于此。
她猛地低头,鼻尖发酸,喉间像堵了团棉花。
“为什么说我眼光不太好?”她突然抬头,眼眶还红着,却非要较这个真。
师父明显噎住,没想到她会揪住这句不放。他战术性喝了口茶,眼神飘向远处:“这个嘛……”
“师父?”
“咳,你先和小檀去买菜”他摆摆手,明显在赶人,“晚上吃完饭再告诉你”
见她还杵着不动,老头又补了句:“不是还要见邢老师吗?她晚上来家里吃饭”
凌妤绾眯起眼——师父明显在转移话题。
但天色已晚,她只好应下:“好”
转身时,却听见师父极轻地叹了口气。
下山路上,檀健次提着竹篮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回头。
“你师父他……”檀健次斟酌着用词,“好像知道很多事”
凌妤绾踢开一颗石子:“他就是这样,说话说半句”
远处传来集市喧闹声,她却突然停住脚步:“檀健次”
“嗯?”
“如果……”她盯着自己的鞋尖,“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其实没那么好,甚至很糟糕……”
话未说完,檀健次突然扳过她的肩膀。
夕阳余晖里,他眼神坚定如初遇那天:
“凌妤绾,你师父说得对”
“什么?”
“如果是你,那就是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