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妍回到办公室，江湛躺在沙发上好像睡着了。她到休息室里拿了一条薄被给江湛盖上。用抹布把地上的血迹全擦掉，用酒精湿巾又擦了一遍。
给江湛倒了杯热水，放在茶几上。想了想，她把盖子拿了下来。又想了想，把热水倒了换成温水。茶几下面有蜂蜜，她舀了两勺放在杯子里，搅了搅，盖上盖子。
蜂蜜瓶旁边有两个透明的玻璃罐子，一个装了三分之一各种糖果色的幸运星，一个装了十几只叠得歪歪扭扭的粉色千纸鹤，景妍完全没有注意到。
一直眯着眼的江湛又被气到了。
这臭丫头是看不见，还是不在意？幸运星和千纸鹤是一个成年男性的办公室里该有的东西吗？
他可是上市公司总裁，海城最大私立医院的院长，海城首富！
迟钝、缺心眼、傻。
江湛气得心“怦怦”跳，连做了几个深呼吸。
景妍拿起空调调高了三度，想想，又降了一度。她不敢坐着，不敢离江湛太近，也不敢离太远，就站在他脚的方向的沙发边上，低头站着。
想起刚才他被鸡蛋砸中的衣服还没有换。景妍到休息室拿了一件衬衫、一套西服、一双鞋、一双袜子，放在了沙发背上。
江湛并没有睡着，景妍做的一切他都知道，轻叹了一口气。
手机响起，是保镖在和他汇报情况。景妍的心又提了起来，偷瞟了江湛好几眼，眼里泛着泪花。
江湛放下电话，说了句：“没死。”
景妍知道这是在说小瑞兄弟，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江湛，使劲眨着眼睛，眼泪被生生咽了回去。
“和雅言师兄说谢谢了吗？”
江湛问。眼睛看着手机屏幕，是吴雅言发来的微信：“注意她的心理健康，我怀疑她有抑郁倾向。”
“说了……我说……今天特别感谢他。”景妍小声回答。
“过来。”江湛生冷地命令道。
景妍知道以江湛的个性这场惩罚是逃不过去的，僵直着后背，硬着头皮走到他身边。
江湛没有抬眼看她，语气冰冷，不容辩驳，“去把戒指找到。”
景妍缓缓摊开右手，戒指和项链都在手心里。
看到戒指，江湛语气略微缓和了一些。“然后呢？”
“项链扣扯坏了……”景妍嗫嚅着。
“借口。”
一双厉眼瞪向她，景妍马上把戒指套在无名指上。
江湛皱着眉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给我换衣服。”
江湛半边身子都缠着纱布，身上的衬衫在处理伤口时就扔掉了，一直披着一条小薄毯。景妍给他穿上衬衫，解开腰带，换上西装裤子，把袜子也换好了。
“西服外套穿不穿？”景妍小声问江湛。
“我想穿就穿，不想穿就不穿。”江湛没好气地抢白她。景妍被呛，不敢回嘴，低着头咬住嘴唇，眼里又是晶莹一片。
陈聪在外面敲门，江湛让他进来。
“江总。”陈聪看出江湛脸色苍白，再看看景妍，没敢问发生了什么。
“嗯。说吧。”江湛头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祥瑞铁板烧三天前因为进了一批进口没有报批和检疫验验的海鲜，而被有关部门勒令暂停营业。源头供货商也被查封。有关部门正在核实经营者是否为明知故犯。
郑瑞、郑祥和三名保镖在街上互殴，经警方调解，双方自愿达成和解。三名保镖给予郑瑞、郑祥总计二十万的赔偿。这是双方签字确认的协议书。”
在江湛的示意下，陈聪把协议书递给了景妍。她快速浏览了一遍，递还给陈聪。
“你让保镖送她先回去。我要休息几天，把公司的事和你交代一下。”江湛保持着原来的坐姿，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景妍和陈聪一起进了电梯，她问：“他们俩……伤势严重吗？”
陈聪笑笑，“去医院全面检查过了，只是皮外伤。”
景妍头抵在轿厢壁上，呼出一口长气。
坐在车里，景妍看着窗外转瞬即逝的风景，悲凉侵蚀着她的心绪。不知过了多久，车开进云锦别墅。下车后，她抬眼看着熟悉的二层楼房，后背发凉。
又回到这华丽的牢笼了。景妍把戴着戒指的手伸向天空，又放下。取下戒指，从那个圈里向外看，不停地转动着身体，转了一个又一个圈，最后晕坐在地上，手里还紧紧地攥着那枚戒指。
陈聪送完景妍回到办公室，江湛还在闭目养神。
“你确定还没下手？”
“是的，江总，我原定的计划不是这样的。是那个郑祥蠢，贪便宜进了有问题的食材。我只是将计就计助推了一把，这个店……肯定是要关门了。”
“嗯。那郑瑞呢？”
“过几天公司会派他去国外。罚款、房租、人工、以前进的食材都需要钱，他们现在这种状况，国外工作补助这么高，我想他不会拒绝。”
“四个保镖一人五万元奖金，做得好，我很满意。”
“好的。”
“江总，您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陈聪关切地问道。
江湛睁开眼，看着他。“我没事。”
景妍坐在沙发上发呆，周姨上来告诉她：“大少爷要喝你褒的汤。”她满心不解，大少爷一向不喜欢景妍小姐进厨房，怎么今天突然要求她亲自褒汤了？
景妍知道，针对她的惩罚才刚刚开始。
晚饭，江湛是在两人卧室的床上吃的，他要求景妍喂他。江湛伤在左肩，根本不影响他右手吃饭。景妍知道自己做得过火了，冤枉了江湛。
小瑞兄弟无辜挨了一顿打，虽然得到了赔偿，毕竟根源在她这里。是她不好，才导致这一系列的事发生。
就算是恕罪吧。
想到这里，景妍微微皱眉，舀了一勺汤递到江湛嘴边。意外的，他没张嘴。
景妍收回手，怯怯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应该先尝好温度再喂我呢？”江湛瞪着她，眼里写着不满。
意识到自己的粗心，景妍尝了一口，温度和咸度都正合适。于是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突然想到什么，又收了回来。
江湛冷眼看向她，她连忙解释：“我给你换个勺子。”
“你哪来那么多事？就用这个勺子喂。”江湛厉声道。
景妍咬了一下嘴唇，舀了一勺汤递到他嘴边，江湛喝了进去。几勺喂下去，漏了一滴在衣服上，他嫌弃地看着衣服。景妍进浴室拿了一条浴巾给江湛的前胸围了个严严实实。
“还喝吗？”她问江湛。
“废话。”江湛没好气地抢白她，景妍又咬了咬嘴唇。
第二碗喝完，江湛突然说：“厨艺退步了，没有以前好喝。”
景妍忙说：“总也不做的缘故。”
“怪我喽？”江湛的眼睛里射出一道寒光，语中带刺。
景妍知道他心里有气，是故意在找茬，背过身去趁着夹菜的功夫深吸了一口气，快速眨眼把眼泪挡住，接着喂他。
这顿饭江湛处处挑刺，不是这不好就是那不对，把景妍搞得无所适从，眼泪汪汪。饭后，她收拾了碗筷，想在厨房里躲一会儿，江湛给周姨打电话，让她立刻上楼。
景妍推开卧室门，江湛对她说：“一会儿帮我洗澡。”
她想要拒绝，嘴一张一合没有说出来，最后无声地点了点头。
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开始往浴缸里放水。景妍坐在马桶盖上看着，无端地就走了神。浴室里蒸汽弥漫，江湛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凌厉。
水溢出了浴缸，哗哗的响声仍然没有惊醒景妍。江湛看着来气，“想把我伤口泡开是吗？”
她这才发现浴缸满了，又开始手忙脚乱地放水。
江湛站在景妍面前，等着她给脱衣服。景妍无奈，硬着头皮给他的衣服脱下来。红着脸，扭过头，眯着眼不去看他的身体。
江湛身上的伤不能碰水，景妍先给他洗了头，擦干。又用毛巾擦上身，怕碰到他的伤口，每一下都小心翼翼。
江湛语带讥讽，不冷不热地说：“现在知道谨慎了？用刀捅我的时候不知道有多狠。”
景妍手顿了一下，没说话，继续手上的动作。江湛盯着她绯红的耳唇，唇线紧绷，拧紧了眉头。
江湛全程不肯动一下手，景妍只能按部就班地从头洗到脚。突然，江湛猝不及防地将她的头按向自己的私处。景妍本能地往后挣，一下坐在了浴缸里，衣服全湿了。
“起来。”
江湛声音蕴含着怒意，景妍不敢言语，只能接着蹲在他腿边拿着毛巾给他洗。就在她起身要拿花洒的时候，江湛又突然地在她腰上狠狠地掐了一把。景妍“啊”的大叫一声，再次跌坐到水里。
景妍哭了。
江湛沉着脸，拿起花洒冲了下身，从浴缸里走出来，厉声道：“浴巾”。
景妍抹了一把眼泪，把浴巾递给他。
“你是木头吗？我不说你就不会做是吗？”
江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皱着眉呵斥。
景妍赶紧拿浴巾帮他擦身体。似乎是嫌她手脚太慢，江湛一把抢过浴巾，擦干了身体后重重地扔在了地上，披上浴袍头也不回地走出浴室。
景妍打开花洒，任由水流冲洗着自己。泪水能冲洗掉，那份羞耻感却冲洗不掉。她恨不得自己也成为水，从下水道溜走，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牢笼。
景妍穿着浴袍从浴室走出来时已是半小时后。虽然反复洗了眼睛，但仍能看出来她刚刚是一直在哭的。
江湛靠在床头正在看电视，不耐烦地反复按着遥控器。景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停在了浴室门口。
“过来，躺我旁边。”江湛没有看她，却发出了指令。
景妍深吸了一口气，走向双人床的另一侧，脱了鞋躺到了他身边。表面上看似顺从，可身体的反应是诚实的，她的身体紧绷，和江湛之间保留了一段距离。
江湛对她了如指掌，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抗拒。他把电视遥控器随手往床头柜上一扔，漫不经心地开口，却仍是命令：“靠近点。”
景妍僵硬地往他那边挪了挪，闭上眼睛。她认命了，江湛不可能轻易放过她。不死也得脱层皮，能死更好。
“给我按摩。”
景妍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开眼睛扭头看向江湛。
“快点，别等我说第二遍。”他命令道。
景妍坐起身，挤到江湛背后，开始给他按摩头、肩膀。半个小时过去了，她胳膊都酸了江湛也不喊停，闭着眼睛似乎还很享受。
江湛突然觉得不对，怎么停了？睁开眼睛，扭头一看，景妍靠在他的后背上睡着了。
也是，这一天她也没闲着。经历了高度紧张，又站着褒了几个小时的汤，还干了不少体力活。怎么可能不疲倦？
师兄提醒他景妍有抑郁倾向，他不可能不往心里去。所以，刚才在浴室里他强忍住了升腾的欲望。有些事，他还是不忍心让景妍做，不忍心逼她太狠。
不过，这丫头心也是够大的。持刀把他伤成那样还能睡着觉，江湛想想气就不打一处来。为了别的男人痛哭流涕，伤害自己威胁他，又伤害他的身体，这口恶气不出绝对不行。小惩大诫，必须让她为自己的轻率付出代价。
江湛左肩伤口处跳跳地疼，他低头看了看伤口，还是咬着牙挺着后背让景妍睡足了半个小时。
“景妍，起来。”
一声呼唤惊醒了睡梦中的景妍。她睁开朦胧的睡眼，东张西望，好像忘记了睡前发生的一切事。
“给我按摩大腿。”
江湛命令道。景妍恢复了记忆，连滚带爬地坐到他的腿边，开始按摩。一会儿，又开始不停地打瞌睡。江湛看着她，又气又恨又心疼。
景妍也是困急眼了，迷迷糊糊中她带着哭腔呢喃着：“你到底想怎么惩罚我？你直说吧。我手都没劲儿了，胳膊酸得不行……”
江湛知道景妍睡不好觉时就是糊涂虫一个，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所以一直纵容她睡懒觉，午睡，晚上也从不允许她熬夜。但是今天这口气他就是咽不下。
一抹戏谑藏在他的眼底。
“往上按，按大腿，再往上，按到大腿根。”
景妍的大脑困得根本不运转了，手无意识地在行动，完全由他遥控。
“再往上，往上。”
他猛地拉住景妍的手摸向那里，景妍本能地扬手使劲拍打了一下。可能是手感太不对，景妍瞬间睁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手，再看向江湛，手脚并用快速后退到床尾。
江湛的浴袍分到两边，男人的隐私毕现。他恶狠狠地看着景妍，“白天要杀我，晚上要废了我，你可真行！”
景妍真是欲哭无泪，她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就感觉这条小命要交代在这里了。
“过来。”江湛命令她。
“我不过去。”景妍也不知道哪来的胆量，硬气地回了这么一句，把江湛气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过来！“江湛厉声道。“别让我说第三遍。”
知道拗不过他，景妍一点点蹭回到江湛身边。
“躺下。”江湛斜睨着她，不耐烦地说。
景妍乖乖地躺下，头刚挨上枕头，一秒入睡，鼾声都出来了。
就知道会是这样，江湛忿恨地看着睡得像小猪似的景妍，需要被照顾的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