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打别人的脸（物理）
杨龙正全神贯注地调试着《武侠梦》的角色动作参数，忽然闻到一股浓烈刺鼻的古龙水味。那味道廉价而刻意，绝不是郝义常用的雪松香。
\"杨龙，动作模块搞定了没？\"董健斜靠在隔断上，手里转着一支钢笔，笑容亲切得像是多年老友。在原时间线里，他确实是杨龙入职后最聊得来的同事，总能在加班时带来零食，在项目瓶颈期陪他熬通宵。直到很久以后杨龙才明白，每次他向豆豆示好，董健都会\"无意间\"透露给郝义。
杨龙头也不抬，手指继续在键盘上敲击：\"差不多了。\"
董健似乎没察觉杨龙的冷淡，反而凑近屏幕：\"这动作流畅度可以啊，比郝组长上周调的还自然。\"他故意提起郝义，声音里带着试探。
\"各有各的风格。\"杨龙语气平淡，保存文件后合上笔记本，\"我去测试间看看。\"
董健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走出几步，杨龙余光瞥见他掏出手机快速敲着键盘——不用猜，他一定是给郝义发消息。
豆豆今天请假了。杨龙望着她空荡荡的工位，桌上那盆多肉植物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翠绿色。昨晚分别时她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杨龙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脑海中闪过无数可能。会不会是那杯冰奶茶喝坏了肚子？还是熬夜改图累着了？
手机突然震动，是豆豆的短信：\"今天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昨晚的事，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你。\"
昨晚？杨龙皱眉，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他们明明只是在地铁站正常道别，她说的\"回答\"是什么？杨龙迅速回复：\"昨晚我发过短信吗？\"
等待回复的几秒钟里，杨龙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胃里翻腾，像是误食了变质的关东煮。手机再次震动：\"啊？不是你发的'有些话想当面说'吗？\"
杨龙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有人冒充他给豆豆发了短信。这个认知像一桶冰水浇在头上，让他浑身发冷。是谁？董健？还是郝义亲自下场了？
午休时分的公司食堂嘈杂不堪，不锈钢餐盘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杨龙刚坐下，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郝义刻意提高的声音：\"豆豆最近和杨龙走得挺近啊？\"
抬眼看去，郝义正和几个技术部的同事坐在一起，董健在他旁边，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是啊，上周还一起去了游乐园。\"董健\"不经意\"地补充道，\"听说还买了同款手机。\"
郝义的筷子在餐盘上重重一放，金属碰撞声引来周围人的目光。他很快调整表情，笑道：\"年轻人嘛，关系好正常。\"但他的眼神已经冷了下来，像结冰的松花江面。
杨龙机械地咀嚼着饭菜，却尝不出任何味道。脑海中全是豆豆可能遭遇的危险。如果郝义已经敢冒充他给豆豆发短信，那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杨龙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节奏越来越快。
\"杨龙？\"王轶男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你脸色很差啊，不舒服？\"
杨龙摇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确认豆豆的安全。他借口去洗手间，拨通了豆豆的电话。漫长的等待音后，电话转入语音信箱。杨龙的心沉了下去。
下午三点，公司走廊空荡荡的，只有中央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杨龙正要去测试间，董健突然拦住他：\"杨龙，郝组长找你，说有个动作参数要核对。\"
\"让他发邮件。\"杨龙绕过他继续走。
董健一把拽住杨龙的胳膊，笑容依旧，但眼神已经冷了下来：\"别这么不给面子啊，都是一个组的。\"
杨龙甩开他的手，冷冷道：\"董健，你是不是忘了，上个月你偷偷拷贝我硬盘里的建模文件，我还没找你算账？\"董健的表情瞬间僵硬——这件事，在原时间线里，杨龙直到离职后才发现。
董健脸色变了变，最终干笑两声：\"误会，误会。\"说完快步离开。杨龙盯着他的背影，知道事情不对劲。
果然，十分钟后，杨龙的手机再次震动——豆豆的短信，只有短短一行：\"天台......郝义他......\"后面的内容被匆忙切断，但已经足够让杨龙的血液凝固。
杨龙像一颗出膛的子弹般冲出办公室，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走廊的灯光在视线里拉出模糊的色带，同事的惊呼声从耳边掠过。电梯太慢，他转向消防通道，三步并作两步往上冲。铁制的楼梯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杨龙顾不上这些。
豆豆有危险。这个念头像尖刀般插进杨龙的大脑。如果郝义敢伤害她......杨龙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四十五年的人生经验在这一刻毫无意义，他只知道必须赶到她身边。
公司天台的铁门半掩着，冷风灌进来，吹散了夏末的闷热。郝义背对着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将豆豆完全挡住。她靠在栏杆边，脸色苍白得像未渲染的3d模型，手里紧攥着那部新买的诺基亚。
\"豆豆，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郝义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杨龙才来多久？他懂什么？\"
豆豆的指尖冰凉，她死死攥着手机，指节都泛白了。郝义身上的古龙水味混合着烟味，让她胃部一阵抽搐。她不该来的，不该相信那条短信真的是杨龙发的。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郝义像一堵墙一样挡在她面前，连呼吸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郝组长，我......\"她的声音细如蚊呐，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发尾。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但现在这个动作更像是在寻求一丝安全感。
\"叫我郝义。\"他上前一步，几乎把她逼到栏杆边缘，\"我不想再等了。\"豆豆的背抵上冰凉的铁栏杆，退无可退。她慌乱地低头按手机——必须告诉杨龙，虽然她不知道他能不能及时赶来。
郝义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你在找谁？杨龙？\"他的手指像铁钳般收紧，疼得她倒吸冷气。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碎裂的声音像是她此刻心跳的具象化。
杨龙猛地推开门。\"放开她。\"
郝义回头，看清是杨龙后，冷笑一声：\"来得挺快啊。\"豆豆趁机挣脱，快步躲到杨龙身后。她的手腕上已经泛起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杨龙，这不关你的事。\"郝义整了整西装袖口，语气轻蔑，\"我和豆豆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杨龙盯着他，一字一顿：\"她不想理你，你看不出来？\"
豆豆躲在杨龙身后，呼吸急促。杨龙的背影比想象中要宽阔，挡住了郝义咄咄逼人的视线。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混合着一丝汗水的咸涩——他一定是跑着上来的。这个认知让她鼻子一酸，眼眶发热。
郝义的表情阴沉下来：\"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刚入职的建模师，真以为自己能跟我争？\"
\"争？\"杨龙嗤笑一声，\"郝义，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豆豆不是奖品，不需要你'让'。\"
郝义的脸色彻底黑了。\"杨龙！\"他猛地跨前一步，拳头攥紧，\"别给脸不要脸！\"
杨龙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微微侧身，把豆豆完全挡在身后。\"郝组长，\"杨龙平静地说，\"你确定要在这里动手？\"
郝义盯着杨龙，突然笑了：\"行，你有种。\"下一秒，他的拳头猛地挥来——
时间仿佛被拉长。杨龙能清晰地看到郝义拳头袭来的轨迹，听到豆豆在身后倒吸冷气的声音。四十多岁的灵魂在二十一岁的身体里咆哮，所有的克制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杨龙侧头避开，反手一记直拳，精准砸在郝义鼻梁上。\"咔嚓\"一声脆响，郝义踉跄后退，鼻血瞬间涌出。他捂住脸，不可置信地瞪着杨龙，鲜血从指缝间滴落，在白衬衫上晕开刺目的红。
\"这一拳，是还你上个月故意删我项目文件的账。\"杨龙甩了甩手腕，冷冷道，\"下次再碰她，我不介意再补几拳。\"
郝义喘着粗气，鼻血顺着指缝滴在地上，像坏掉的打印机漏出的墨。他死死盯着杨龙，最终咬牙转身，摔门离开。铁门撞击门框的巨响在天台上回荡，惊飞了几只停歇的麻雀。
天台重新恢复寂静，只剩下风吹动豆豆发梢的声音。她站在原地，眼睛睁大，像是第一次认识杨龙。\"杨龙，你......\"
杨龙转身看她，语气放缓：\"没事了。\"
她突然扑上来，一把抱住杨龙。这是穿越以来她第一次主动拥抱杨龙，身体微微发抖，呼吸扑在杨龙颈侧，温热而真实。\"谢谢......\"她的声音闷在杨龙肩膀上，带着轻微的哽咽。
杨龙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道：\"走吧，回去了。\"她没有立刻松开手，而是把脸埋得更深了些，发间的柠檬香气混合着些许泪水咸涩的味道。
而在他们身后，天台的门缝处，董健的身影悄然退开，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像一条蛇游过枯叶。他的手机屏幕上，刚刚拍摄的视频已经显示\"发送成功\"，收件人是人事部彭主管。
第二天清晨，杨龙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封盖着红印的处分通知。彭主管的签名龙飞凤舞地躺在最下方，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通知内容很简单：因在公司场所打架斗殴，给予记过处分，扣发季度奖金，并调离《武侠梦》项目组。
杨龙盯着那张纸，耳边回响着彭主管刚才的话：\"郝组长鼻梁骨折，正在医院。杨龙，你知道公司最忌讳什么吗？\"她的眼神里带着惋惜，\"可惜了，你本来很有前途的。\"
豆豆站在杨龙工位旁，脸色比昨天在天台上还要苍白。她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指节泛白：\"都是因为我......我去找彭主管解释......\"
杨龙摇摇头，把通知折好塞进抽屉：\"没用的。\"郝义在公司经营多年，人脉深厚，而杨龙不过是个刚入职的新人。这场较量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但当杨龙抬头看向豆豆湿润的眼睛时，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