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给老子跑!快点!不要让老子放狗咬你们的屁股!谁让老子追上,就给我加一圈!!!”
粗犷的吼声从窗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不绝于耳。
但这一切,跟坐在沙发上的冯子昂没有半点关系。
他现在正在迪亚波罗的办公室里,至于为什么来这里嘛,原因就比较复杂了。
“大夏!!!!!”低沉的嘶吼声里,冯子昂噌的一声站起身来,站的笔直,板板正正。
“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每天都在干什么?”前方的迪亚波罗那张大理石一样的面孔有些扭曲。
“训练啊。”冯子昂回答的理所当然。
“我没要求你参加训练!”迪亚波罗紧紧攥着办公桌上的水杯,那个喷涂着‘正义’字样的铁缸子,看上去好像快要变形了。
“我热爱集体活动。”
“你热爱的方式就是把兰博军曹的四肢,都用你那个奇怪的体术卸下来吗?”迪亚波罗冷笑一声。
“不是!”冯子昂大声道。
“那是为什么!”
“携私报复!” 就突出一个理不直气也壮。
“你……”迪亚波罗的脸肉眼可见的泛起了红光,但偏偏想发火却不知道从何发起。
“我向他申请了基地图书室管理员一职,可是他非但拒绝我的正当请求,反而对我大肆羞辱。”冯子昂义正辞严解释道。
“你可以向上级汇报!” 迪亚波罗只觉得自己太阳穴在突突的跳。
“今日事,今日毕!如果不当场作出应答,我作为新进人员,今后就无法在基地立足,今天找麻烦的是军曹,明天就是普通士兵,后天就是后勤杂务兵,大后天就是狗。”
“你特么……”迪亚波罗咬了咬牙,有心给这小子两拳,却也知道这小子说的有道理。
他也是一路从新兵走过来的,知道海军的实际情况。
冯子昂作为刚刚入伍,没有经过任何军事训练就被直接任命为上士的新人,别人不服气挑衅也是极为正常的。
哪怕他是带着一整船的海贼来拜的码头也不行。
更何况,见到那些海贼的士兵,终究是少数,更多的士兵都跟随着自己的军曹在外执行任务。
对于这些士兵和军官来说,自己只是出去了一趟,怎么就冒出来了个士官?
要知道,一个海军基地的军官名额是有限的,基层士兵往往不具备那些横行大海的强者所拥有的天赋。
对于他们而言,想要脱离士兵阶层,往往需要漫长的时间去继续实力,然后用自己每次任务中积攒下来的点滴功勋,一跃成为军官。
而冯子昂的出现,就平白无故的挤占了一个军官名额,这对大部分士兵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尤其是对那些眼看就要晋升考核的士兵来说,更是如此。
冯子昂现在的军衔看似是上士,但在海军中,上士是一个非常微妙的职位,在职级划分上,看似还是士兵阶层,但在实际操作中,已经有了率领一支作战小队的资格了。
原因也很简单,四海支部的基地中,军衔倒挂严重,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下,校官就是最高的职务了。
接下来的尉官,在原本的职务划分中,是作战小队的领袖。
可在实际操作里,这些尉官往往不会亲自执行任务,而是将责任压给麾下的上士们,这些上士军衔的士兵,才是日常任务的直接指挥人员。
而且,这可是超凡世界,海军肩负着的,可不是简单的说两句就行的任务,而是需要实打实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战斗任务。
所以,作为指挥官的上士,也是任务的一线参与人员,这就给了海军上士们极高的权力。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不考虑底线的话,一个实权上士,一年下来,搜刮到脑满肠肥是没问题的。
纵然不如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那些人夸张,但也相差不远,多少基层士兵就等着这一天呢。
而这种实权上士,还有另外一个称呼:军曹。
所以,就像冯子昂所说和所做的那样,如果不在第一时间做出强硬的回应,是真有可能变的像他说的那样的。
但无论如何,你也不能直接出手把人的四肢都给卸的和那群海贼一样动弹不得啊!
那可是军曹!
不是普通的只有军衔却无实权,像是冯子昂一样的空权上士!
军曹不但本人实力超群,更是有实际权力的,就像这个被冯子昂打了的兰博军曹一样,他代替尉官掌管着一只10余人的小分队,日常的训练和行政管理都由他来直接执行。
作为军曹,不但本身的实力要压服整只小队,还有一定的行政才能和军事素养,可不是单纯的大头兵。
一想到这儿,他就心底有些烦,你明知道对方是海贼猎人出身,在没摸清具体情况的时候,就上去挑衅,这是对自己多自信啊?
这眼力劲也好,耐心也好,都让此时的迪亚波罗有些不满。
若他只是被冯子昂打一顿,没问题,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也就是了。
反正大家都知道新上士是海贼猎人出身,拿七百万贝利的海贼作为投名状加入了海军,本人的单兵作战能力是绝对超出军衔的,兰博军曹打不过也很正常。
但也不能在训练场上,众目睽睽之下把兰博军曹的裤子脱了下来!
露出了粉红色的内裤!!!
这一下整的人家身败名裂,以后还怎么管理手下的小队?或者说,以后还怎么在海军里混?
迪亚波罗连想都不用想,粉红内裤的事情,现在肯定传遍了整个基地,说不定基地里的狗都知道了!
培养一个军曹,尤其是他们这种不被重视的海军基地,是真的非常艰难的事情啊!
想起那条在强烈的阳光下无比刺眼的粉色内裤,迪亚波罗在心里不由的为兰博军曹默哀了一分钟。
“长官!你笑了!”
“闭嘴!!!!”
“好的中校!”冯子昂嗖的一下又坐了回去,双唇紧闭,一动不动。
冯子昂直直的看着前方,迪亚波罗直直的看着冯子昂。
屋内一时竟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几秒钟后,迪亚波罗吼道:“说话啊!!!!!!!你好端端的申请哪门子图书室管理员?”
“长官!是你叫我闭嘴的!”
“你特么!!!!!”嘎巴一声,铁杯终于撑不住迪亚波罗的重手,变了型,一时间,气氛无比尴尬。
两人默默看了杯子一眼,冯子昂赶在迪亚波罗开口前道:“我以前当海贼猎人的时候,见了很多神奇的事情,可是有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想查查书。”
迪亚波罗看着冯子昂老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心烦的对着冯子昂一挥手。
“出去!”
“遵命长官!”冯子昂咚咚的跺着军靴目不斜视的出了办公室,隐约间,他听到了迪亚波罗的磨牙声。
“等等!”
“是!长官!”冯子昂此时就突出一个上司说什么就是什么,直接立正站定。
“你申请去图书室管理岗位的事情,我会向人事反映的。”
“多谢长官!”冯子昂嗖的一下转过身来,一脸的谄媚:“长官,需要我去问候兰博军曹吗?我一定会以最诚挚。。。。”
“滚!”
“遵命!长官!”
一出办公室,他立刻头也不回的向外跑去,钻进宿舍换掉海军制服,和基地门口站岗的哨兵交代了一声后,冯子昂一身便装,直接蹿出了基地,向着远处的城镇而去。
从小小的窗子里看着冯子昂的背影,迪亚波罗觉得头上血管都在跳动,开始怀疑起自己邀请其加入海军这个行为的正确性。
(大夏·d·冯子昂,不愧是名字中带有‘d’的家伙,真是太混蛋了!必须要把他行为上报给上校了,这样的士兵,一定要狠狠的惩罚啊!)
且不说迪亚波罗此时的心情,在另一边,冯子昂进入镇子的必经之路上,之前和冯子昂谈价钱的车夫见到冯子昂的身影,立刻从马车车架上跳下来,对着冯子昂挥手。
“大人!”他大喊着。
“来了!”冯子昂没去纠正那个令他听起来非常别扭的‘大人’,因为他知道,对于车夫首领这种连姓名都不配出现的底层人民来说,对所有人表现出敬畏,也是他的一种生活手段。
几个起落,就从道路尽头冲到了马车前,车夫紧紧拉住有些受惊的驽马。
“我联系到您在找寻的人了。”车夫恭敬的对冯子昂说道:“他曾经跟着一支商队去过红土大陆,经常和人吹嘘外面的消息,在我们岛上,是非常知名的人物。”
车夫一边说,一边遥遥指向镇子的方向:“镇子的飞鱼酒馆,我代替您和他约在了那里。”
“飞鱼酒馆吗?我知道了。”冯子昂钻进马车,又钻了出来,站在车架上拍了拍车夫的手臂后摸出几张贝利:“走吧,赶紧的,我赶时间。”
车夫接过,看了面值,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诚,塞进怀里,上车驾马,一路向镇子而去。
一路无话,虽然以冯子昂原本的性格和开拓员的业务方向来说,他应该多和这位‘本地土着’聊聊。
从而获取更多的信息的,但看了看对方那一脸的风霜,怕有渲染底层群体挣扎生存的不良导向,所以只能闭嘴。
马蹄声不快也不慢,似乎因为冯子昂支付的价码足够,这位车夫也松了一口气,所以连对马儿的鞭打声都轻了不少。
不多时,酒馆已经到了。
车夫先是把马车转进一条空着的巷子,熟练的将马拴好,这才带着冯子昂推开大门。
似乎是因为此时正是中午的缘故,酒馆中倒是有不少正在小酌浅饮的岛民,汗腥、脚臭、酒精、食物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让人皱眉。
但也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冯子昂就面不改色的跟着车夫走了进去。
先是给冯子昂安顿了一个位置,车夫这才快步上前,找上一个正在埋头大嚼的家伙。
冯子昂记性很好,立刻想起那人是前几天他刚刚到达码头时的那个码头管理员。
两人低声说了几句,管理员抬头看了一眼冯子昂,点了点头算打过了招呼,而车夫则走了过来朝冯子昂说道:“安科洛已经在楼上等我们了。”
像冯子昂这种专门为打听消息而来的人,自然不可能像是普通客人一样在楼下随意交谈的。
两人上了楼,通过弯折好几次的走廊,来到了一扇门前,核对了一下门牌这才敲了几下,直到听到里面有人的回应,才推开了门。
冯子昂看到了一个半个脸都被刺青布满,打着唇钉耳钉,同时拥有一头刺猬一样头发倒竖的男人。
冯子昂微微眯起了眼,继而看着对方的眼神玩味了起来,他从对方身上闻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一种,紧身裤、豆豆鞋和虾线的味道。
当下,他就有种掉头就走的冲动,指望这种底层小混混一样的家伙能掌握岛外的消息,简直和天方夜谭一样。
但转念一想,反正来都来了,还不如有枣没枣打三竿,说不定就有意外之喜呢,作为一个开拓官,就得有抓住一切情报获取机会的业务能力。
“真是让我好等啊!”那男人咬着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粗鄙的吐了一口唾沫,完全没有看冯子昂,而是将逼人的眼神钉在车夫脸上。
冯子昂察觉到,对方看似是在和车夫说话,但实际上,注意力却完全集中在自己身上。
“来的路上马摔了一下。”车夫小声解释了一下,然后对冯子昂略微弯腰说:“大人,他就是安科洛,去过红土大陆,走过伟大航路的人。。。。”
“行,你先回去吧。”冯子昂走进房间,直接关上了门。
“外地人,你想要了解点什么?先说好,一切。。。。”他抬起手,大拇指和食指一搓,露出一个冷冷的笑。
“没问题。”冯子昂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直接从怀里摸出一串珍珠项链,手里还抓着几粒碎金,往桌上一摊。
“就这点东西?”安科洛嗤笑一声。
“见面礼,算是见你的敲门砖,如何?”冯子昂一点都不因为对方的态度而生气。
“得,算你识相。”听冯子昂这么说,安科洛脸上的笑容这才带上了温度。
“来,说说,你要从我这里得到点什么消息?先说好啊!无论我知道不知道,只要你问了,我就收钱。”安科洛掂了掂手里的财物,抽了一口烟,想了想,又给冯子昂让了一根。
冯子昂接过烟来,烟民的礼仪,他还是尊重的,不过他也不直接抽。
出门在外,还是提防着点好,谁知道这烟正不正经,堂堂大夏开拓官被土着药翻了倒是没啥,充其量让人嗤笑一番也就罢了,可要是遇上个心黑手狠的,给自己攮死在这里,岂不是亏麻了?
香烟灵活的在手指缝隙里翻滚,冯子昂再度打量了对方一番,笑着问了一句:“这么霸道吗?”
“这就是我的规矩。”安科洛一脸骄傲,发出类似于鸭子一般嘎嘎的笑声,他指着冯子昂:“你问吧!”
“规矩。。。啧啧啧。”咂吧了下嘴,冯子昂这才正式开口:“你知道一个叫草帽路飞的海贼吗?”
“没听过!诚惠一百贝利。”
“你这钱可真是好赚啊。”冯子昂摇摇头,掏出一沓贝利,放在手边,抽出一张,看了一下面值,铺在桌面上,推了过去。
而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对方的呼吸顿了一下,接着急促了起来,微微挑起了嘴角,但又被他快速压平。
“下一个问题是什么?”按住被冯子昂推过来的贝利,安科洛将钱拿走,压在珍珠项链下面,反问冯子昂。
“你知道革命军吗?”
“不知道!拿钱来!”安科洛脸上连点波动都没有,直接伸手:“两百贝利!”
“你还真敢坐地起价啊,两个什么回答都没有的问题,就从一百涨到二百了?”冯子昂直接被气笑了。
对面这人的做派,还真跟海盗们一模一样,或者说,这才是海盗们真正的模样!
“快点快点!”安科洛狞笑着看着冯子昂:“安科洛大爷的消息可是很宝贵的!”
“但愿真像你说的那样吧。。。”冯子昂抬眼看了他一眼:“你确定你的答案值钱?”说着,他抽出两百贝利,在手里一抖,硬挺的纸张哗哗作响。
“值钱?不!我改变主意了,外地人!”他站了起来,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冯子昂:“我还以为是哪个要听我传奇故事的小孩子,没想到,还真是个冤大头!”
他缓缓从桌下抽出一柄弯刀,语气里透露着贪婪:“现在!外地佬,把你的钱,全部交出来!”
“这么点耐心都没有吗?”冯子昂失望的叹息一声:“这么干,不怕砸了你自己的招牌?以后还有人敢来找你买消息么?”
“招牌?”安科洛一愣,接着狂笑起来:“你个外地佬,根本什么都不懂啊!”
“不知所谓。。。。。”冯子昂叹息一声,下一瞬,浓郁的湿气直接充盈整栋房屋,安科洛甚至连‘眼前一花’这种经历都没有,就觉得自己的手上一重,他猛地低头,然后立刻瞪大了眼睛,他持刀的那只手上,一只不知何时出现的手,正缓缓的松开。
而他的那只手,此时就像内里没有任何支撑一般,橡皮泥一样的皮肉,完全看不出那在几秒钟前还是一只能够握刀杀人的手。
而那柄给他勇气的刀,则再也握持不住,叮当一声掉在地上。
直到此时,他才感受到那股钻心的疼痛传来。
安科洛哀嚎一声,抱着自己已经彻底粉碎性骨折的手掌摔倒在地。
但那痛嚎声只传出了一瞬,就被一只大脚狠狠的堵了回去,四十五码的沉重军靴,就像是一座山一样重重的压在他的嘴巴上!
(军靴!!!!!)他猛地反应过来,继而是巨大的懊悔和恐惧(这家伙是海军!!!!该死的,海军为什么会来找我啊!海军怎么敢来找我的麻烦!)
他呜呜的想要说话,但冯子昂怎么可能给他叫嚷出来引来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同伙的准备。
甚至在冯子昂心中,这种小混混,要比正儿八经的海贼和黑帮这种暴力犯罪组织要来的麻烦。
这种恶心人,但算不上犯罪的家伙,往往只在本地活动,很有种村里的熊孩子的感觉。
但也正是这种身份背景,让他无法像对付连个根都没有的海贼一样简单的捏死。
“真尼玛的晦气!”他抬起脚,一口唾沫吐在安科洛的脸上,不等对方反应,再一脚踩在对方的胸膛上。
冯子昂面露凶光:“现在,我说,你答,答错。。。。”伴着话语,脚下微微用力,安科洛的胸骨传来不堪重负的咔咔声,而其本人还在挣扎。
“你不能杀我!我叔叔是尼尔森上尉!你也是海军,你知道他的!如果你杀了我,他绝对不会放过你!”
“典!实在太典了!”冯子昂笑了一声,脚下用力,一下给对方接下来的话全堵进腔子里:“上尉吗?这么经典的反派语录,还真要吓死我了!”
“我对你要钱的事情,一点都不反感,只要你能给出我正确的答案,我不介意花钱的。。。。。”说着,他的手按在了安科洛脸上,五指发力,似乎要将整张脸皮都要抓下来一般,所谓人体最坚硬的颅骨,在冯子昂手指的压迫下,安科洛甚至都能感受到骨骼濒临破碎的声响。
“但是!我很讨厌你这种人!”
“所以——”
他一点点松开手,定定的看着安科洛的眼睛:“你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吗?”
“知道。。。我知道。。。”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安科洛虚弱的说。
“很好!”伴随着冯子昂的声音,一张百元面值的贝利飘落。
“你看,这声‘知道’就比刚刚的‘不知道’好多了。”冯子昂露出笑容,只是这次,他的笑脸,在安科洛眼中,再也没有外乡人那张孤立无援如同软柿子一样的好欺负。
那是,独属于拥有暴力者的狰狞。
“那么,还是那个问题。”冯子昂微笑着:“你知道,一个,叫,草帽路飞,的,海贼吗?”冯子昂一字一顿,刚刚松下来的手,渐渐收紧。
隔着五指的缝隙,安科洛只看到,一张逐渐狰狞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