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入四月初,朝堂便传出噩耗,文坛魁首蔡邕自杀于狱中。一时间,无数文人扼腕叹息,王允更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逼死蔡邕的屎盆子扣在他头上,想甩也甩不掉。
那些平日里与蔡邕交好的文人们,纷纷在各种场合表达着对王允的不满与谴责。朝廷之中,也有不少官员对蔡邕之死表达不满。这让诛杀董卓有大功的王允都有些名声动摇。坊间开始传出他心胸狭隘、不能容人的传言。一时间舆论哗然,各种谣言满天飞。
王允高坐于府厅之内,面色阴沉,成套的茶具被他砸了好几个,府内气氛被压抑到了极点。可见王允胸中这口恶气是多么难消。直到几个幕僚进厅,一旁伺候的下人才敢偷偷喘气。
见幕僚进屋,王允压抑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破口大骂蔡邕。“蔡邕这王八蛋,当初就该下令直接杖毙,而不是投入狱中,弄得现在处处被动,死都还要咬老夫一口。这董卓死党,真是一点也没冤枉他!哼!”
众幕僚听着,既没有附和,也没有反驳,而是一个幕僚站出来提醒道:“蔡邕拿命来反咬,我等着实没料到,这中间估计还有人推波助澜,咱们不得不防。”
王允冷笑,不屑的道:“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从中作梗。他以为把我拉下马,他就可以上位。在那里上蹿下跳,串联朝臣,殊不知在我眼中,他姓马的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想用区区一个蔡邕,就将我拉下马,做梦!”
又有幕僚出言提醒道:“就凭一个蔡邕,自然是不能动摇主公根基的。就怕给朝臣们留下一个上位之后,不能容人的映像。以后施政,上下官员不配合,咱们就被动。”
王允听后,眉头拧成了一个 “川” 字,他深知幕僚所言极是。若是不能尽快扭转自己在朝臣心中的形象,往后在朝堂上的日子怕是举步维艰。到时候自己这个录尚书事的司徒,就会成为天下笑柄。他沉思片刻,缓缓开口:“你们可有什么良策,既能挽回我的声誉,又能打压那姓马的气焰?”
一个幕僚上前一步,恭敬说道:“主公,依属下之见,我们不妨举办一场的祭典,召长安文人为蔡邕送葬,厚葬蔡邕。然后在祭典上,公布蔡邕的死因,洗刷您逼死蔡邕的冤屈。前几天不还传他病重么?那他便是病死于狱中,与您无关。您之所以将其下狱,不过是怒其为董卓叫屈的行为。对于蔡郎中的才学,还是非常敬重的。如此一来,既能向天下展示您的大度,又能堵住悠悠众口。”
王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冷哼道:“厚葬蔡邕?他是董卓死党,我怎能如此抬举他。”
另一个幕僚赶忙补充:“主公,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局势对我们不利,唯有先稳住局面,才能再图后计。待度过此次危机,后面挖坟鞭尸也无人会在意。”
王允权衡再三,最终咬牙点头:“也罢,就依你们所言。此事就由你二人负责操办,务必办得风光体面,让众人看到我的诚意。”
二人躬身称诺,领命退下。而后又转头,面向剩下的两个幕僚道:“你们随我去天牢,看看蔡邕那蠢货,倒看看他成了如何模样,要自绝于狱中。”
“喏”
昏暗的天牢中,王允看着白布盖住的尸体,眉头拧成了‘川’字,转头看向狱令姚沧问道:“这是蔡邕?”
姚沧点头道:“是!”
王允大怒,一把揪住姚沧的衣裳,粗口道:“是个屁,你当我没见过蔡邕?敢如此欺瞒吾,来人……”
四下随从应喏,吓得姚沧脸色苍白,眼泪都快掉下来,犹强辩道:“此人便是蔡邕,他入狱不久便开始生病,然后身体快速消瘦,死后便是这幅尊容,您若不信,大可找狱卒及狱中囚徒求证,属下若有欺瞒,听凭司徒发落。”
王允这才松开他,看向幕僚,幕僚显然已经调查过,朝他点点头。王允这才放过姚沧,又看向尸体。仔细看,还是有七分像,于是吩咐道:“打副上好的棺材将他收敛,我要给他办一个风光的葬礼,号召天下文人为其送葬。”
姚沧连忙叉手躬身,“喏”。
送走王允,姚沧这才长嘘一口气,后背的冷汗都快浸湿衣裳。看向向安,皆暗自庆幸。
太尉府内,得知王允一反常态的要厚葬蔡邕,马日磾有些意外。不过想清其中关窍后,不免冷笑。当初劝你放他你不放,如今人死了又来找补。专权独断,不能容人,这样的人总领朝纲,是祸非福。想要挽回声誉?看不把你的真面目拆下来。马日磾沉思片刻后有了对策,当即提笔书信,联络自己交好的官员。
而客栈之内,周晨与贾诩相对而坐,各自饮茶。贾诩还时刻关注着火塘上的茶壶,不时的将茶壶取下,将沸水倒出,冲泡茶杯。他边忙边开口问道:“周县长,对于王允要厚葬尊师之事如何看?”
“如何看?我坐着看站着看都可以,随便他表演。”
贾诩听闻周晨这番看似随意的回答,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放下手中的茶壶,轻轻吹了吹杯中的热气,缓缓说道:“周县长,你我都清楚,事情可没这么简单。王允此举,必然是想挽回他在朝中的声誉,而这却是我们不能让他得逞的,所以县长觉得我们该如何行事?”
周晨放下茶杯,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微微皱眉,目光望向窗外,似乎在透过那扇窗看到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这我自然明白,只是如何阻止王允,我也没有主意。”
听到这样的回答,贾诩眼皮都没抬,继续忙碌着手中事务,而后开口道:“我倒有点想法,县长不妨听听?”
“你说!”
“朝堂之上,不服王允者也不少,大底以太尉马日磾为首。你恩师不是与他有旧?听说还请他出面说了情,只是没成功。县长不妨与马太尉沟通交流一番,送葬之日,你以蔡邕弟子的身份,当街发难,直指王允不能容人,逼死蔡邕,到时马太尉联合朝臣出面附和,王允不但挽回不了声誉,还会颜面扫地,威信扫地。如此行事,某的谋划可成,县长以为如何?”
听了他的计划,周晨心中咯噔一下,如石头掉入深渊,不断往下沉。自己出面指责王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自己哪还有活路?只怕当场便要被乱箭射杀吧?“贾先生将我置于这风口浪尖之上,都没给某留条活路,某如何能依。”
贾诩闻言,不慌不忙地摆了摆手,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神秘莫测的笑容:“县长先莫要着急拒绝,我自然不会让你白白去送死。只要计划周全,你还是有活路的。”
“要当着天下人的面指着王允,我哪有活路?”
“王允不是邀请长安的文人为蔡郎中送葬?你混在文人当中,护送之兵定不敢射箭。到时街面一片混乱,你趁乱溜走,并非全无生机。”
“如此危险,我为何要做。”
贾诩淡笑摇头。“县长这是想毁约?”
周晨反驳道:“并非我想毁约,而是你的安排太过凶险,我想全身而退,这谈何容易。”
贾诩将茶杯举在眼前,轻轻摩挲着,冷笑道:“这可由不得你。别忘了真正的蔡邕还在城外农庄,而送葬的棺材里装的可是假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