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的大少爷死而复生,又回到周家。这在舒城,甚至整个庐江都是一件大事。登门祝贺者,络绎不绝。也有以前的好友,闻讯登门。不过周晨都不认识,只能带上一副虚假的面具,礼貌性的微笑,心中却有些疲惫。他本就不喜这般繁文缛节的社交,但念及家族颜面和人情世故,也只能强打起精神。努力应和着每位前来祝贺者或真心或假意的祝贺之词,再回以得体的回应。还好有周异顶在前面,不然若独自面对,根本不敢想想。
一晃半月,周府皆是宾客盈门的状态,让周晨深刻体会到,周家在庐江的影响力。几乎是一举一动,都可左右庐江的方向。即便太守登门,主家面前,也只敢坐半边屁股,可见其势之威。
这日傍晚,宾客终于稀少了些,周晨得以在院中休憩,老太太又派贴身丫鬟朱笔来请。周晨跟着朱笔往前,便听得回廊院墙之后,有人在嚼舌头。“大少爷真可怜,拼死救下的弟弟,回来便娶了自己的未婚妻。熬坏身子回到府里,大房已经没人了,什么都没了。日后若想起了这些事,该如何收场。”
朱笔听到这些话,吓得面无人色。回头偷瞄一眼周晨,只见他脸色铁青,已经顿住脚步,不再向前。朱笔心中暗骂,不知是哪个蠢东西,老太太明明已经下令,府内不许提大少爷与二少夫人之间过往的婚约,竟然还有不知死活的人敢背着人嚼舌根。她连忙绕过垂花门,将嚼舌头的下人逮住,怒声骂道:“你们两个没活干么?乱嚼什么舌根。”
两个嚼舌根的下人瞧见朱笔,也是吓得不轻,连忙赔罪‘不敢了’,而后赶紧散去。这偏僻的角落里没人,朱笔也拿不下她们,只得任她们散去,回头再收拾。回过头时,周晨已站在了垂花门旁,瞧着两个散去的丫鬟远去。“某突然之间有些不舒服,还请朱笔姑娘见谅,替某和祖母说一声,便说我身子不适,暂时无法去拜见祖母。”话罢,周晨转身朝来时路回去。朱笔瞧着他回去的背影,急得咬牙跺脚,顾忌身份,又不敢上前拉扯,只好硬着头皮去回老太太。
周晨心中苦笑,前几天还在惋惜那个女人,拼命救回的男人,转身娶了别人。没想到今天才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冤大头。舍命救下亲人,还要搭上一个未婚妻。难怪小乔不敢面对自己,周瑜也心虚,感情是这么回事。这些天也不知道被看了多少笑话,现在的自己怕是整个舒城的笑话了。周晨越想越气,难怪那些前来看望自己的故交,看到自己和周瑜,都一脸古怪。这下真相大白了。
进周府的第一天,见到小乔的态度,便知道自己与她有瓜葛,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回事。原本不想深究,怕戳破这层窗户纸,不好收场。这下想装不知道都不行了,这周府是没法呆了。
回到院中,仍然心绪不定,叫李虹备下酒菜,周晨便一人开始独酌。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老曹这句诗诚不欺我。几杯烈酒下肚,原本还心绪难平的心情,转而变得平静许多。见到糜威回来,连忙招呼他陪着喝几杯。然后便开始向糜威吐苦水,说起自己刚才的见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和着我救了他们父子,还要搭上一个未婚妻,你说我是不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糜威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听到这般离奇的事,也是唏嘘不已。不过作为旁观者,很快想清楚事情原委,又开口安慰道:“两姓联姻,乃是家族大事。周家世叔估计也是以为你真的遭遇了不测,这才将你与小乔的婚约更改的。”
“事是这么个事,可作为当事人,我委实难以接受。人生自古两恨难消,一为杀父之仇,一为夺妻之恨。我若不知道还好,反正也只是个约定,还没成亲。这下知道了,叫我再如何面对他们?看见也总叫人心绪难平。这周家是呆不了了,咱们带过来的物资处理得怎么样了?”
糜威见周晨满脸愤懑,又斟了一杯酒递过去,缓缓说道:“物资是早处理好了。”
周晨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又追问道:“那与周家的合作呢?”
“也已基本敲定,有你在,周二叔很是通融。”
周晨点点头,“那咱们收拾收拾,便启程回开阳吧!这府中呆得我如芒在背,再呆下去,徒生事端”。
“这么急?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再多呆几天,与家人相处相处。”
周晨端起酒杯,斟酌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这还如何相处?抬头不见低头见,现在想起他们,我都尴尬。算了,呆下去平白遭人笑话。”
糜威也端起酒杯,与周晨碰了一下,淡笑道:“以你们周家在舒城的威势,何人敢笑话你周大少爷。”
周晨苦笑一声,“你莫要再打趣我了,此事周家上下或许想极力遮掩,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那府中的丫鬟婆子私下里怕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我如今在这舒城,已然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那异样的目光我又怎会察觉不到。”说罢,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眼神中透着一丝决然。
糜威见状,也不再劝,只道:“那便依你,明日我再与周二叔确认一番。然后叫人收拾行装,后日一早便出发回程。”
“好,那我明日便去与老太太告别。”
“你还未与你家老太太告别得么?那你如何走得了?你家老太太不会轻易让你回开阳的。”
周晨苦笑。“我去意已决,是断不会留的。无论我出不出现,你们准时走便是,我这边自己会想办法的。”
“好吧,既然如此,我们明日便采购物资,准备回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