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赵卫龙压低声音,“刘兵那小子,我已经按你说的,给了钱,打发走了。”
陆辰点头。
“姓张的那边,我找人盯着呢,一有动静就告诉你。”赵卫龙又补充道,语气透着一股狠劲,“妈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非得让他知道厉害!”
他现在对陆辰是彻底服气了,不光是佩服陆辰的脑子,更佩服那份临危不乱的胆气和狠辣手段。
“不用盯太紧,让他蹦跶。”陆辰摆摆手,“一条看得见的狗,总比藏起来的狼好对付。”
赵卫龙愣了一下,随即若有所思地点头。
“卫龙哥,外贸订单那边,催一下进度,第一批货尽快发出。”陆辰转移话题,将思绪拉回工厂事务。
“放心!这事儿我亲自盯着!保证误不了!”赵卫龙拍着胸脯。
看着赵卫龙和工人们充满干劲的样子,陆辰暂时将林强和“乔”的事情压在心底。
眼下,稳住工厂,完成订单,积蓄力量,才是当务之急。
夜色渐浓,小河村的家亮着温暖的灯火。
陆辰推开门,林诗韵立刻迎了上来,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
她的手有些凉,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你没事吧?”
陆辰反手握住她,将她拉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我没事,都过去了。”
林诗韵把头埋在他胸口,闷闷的声音传来。
“我听说了...…杨大狗…...他...…”
后怕的情绪涌上心头,如果当时陆辰没有防备,如果那条疯狗的目标是自己…...
她不敢想下去,手臂收得更紧。
陆辰感受到她的恐惧,搂着她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
“别怕,有我在。”
过了好一会儿,林诗韵才慢慢抬起头,眼圈有些红。
“陆辰,以后…别再一个人去冒险了,行吗?”
她看着他,目光里满是依赖和担忧。
陆辰用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湿润。
“好,我答应你。”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林诗韵拉着陆辰坐到桌边,给他倒了杯热水。
“工厂...…股东会的事,赵大哥都跟我说了。”
她犹豫了一下,继续开口。
“那个张富贵,他还会捣乱吗?”
这不再是简单的关心,而是带着思考的询问。
陆辰端起水杯,暖意顺着手心传递开。
“他暂时不敢,但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始终是个麻烦。”
林诗韵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面。
她觉得自己很没用,除了担心,什么忙也帮不上。
“陆辰...…”她忽然抬起头,“我想去厂里帮忙。”
陆辰微微一怔。
“厂里现在人手够,你不用...…”
“不!”林诗韵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倔强,“我不是去添乱的,我想学点东西,做点事情。”
她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那个画着设计图的本子,翻开。
“你说过,我画得还行...…我想试试,能不能帮厂里设计衣服。”
灯光下,她略显稚嫩的图纸,此刻却透着一股认真的劲头。
陆辰看着她,目光柔和下来。
经历过风雨,这朵温室里的花,正在努力地汲取阳光,想要变得坚韧。
他伸手,覆在她翻着本子的手上。
“好。”
林诗韵眼睛一亮,脸上绽开笑容。
“那你教我,好不好?我想学,我想帮你。”
陆辰点头,将她揽入怀中。
“嗯,我教你。”
......
解放路117号,某个从未亮过灯的房间。
阴影里,只有烟头忽明忽灭。
张富贵站在屋子中央,额头上的冷汗几乎浸湿了衣领,大气不敢喘。
地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
“废物。”
阴影中的人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让张富贵猛地一哆嗦。
“乔…...乔爷…...我…...我真没想到...…”张富贵的声音发颤,几乎不成调。
“没想到他能策反刘兵?还是没想到他敢直接掀桌子?”阴影中的人打断了他。
张富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乔爷!是我办事不力!我该死!”
“杨大狗也折了。”阴影中的人陈述着事实,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张富贵的头埋得更低,害怕得身体筛糠般抖动。
杨大狗被抓,这事他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
那个陆辰...…简直是魔鬼!
“一个毛头小子,把你,还有一条疯狗,耍得团团转。”阴影里的人站起身,踱了几步,“张富贵,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乔爷饶命!乔爷再给我一次机会!”张富贵磕头如捣蒜。
“机会?”阴影中的人停下脚步,“你觉得,现在还有机会吗?”
张富贵的心沉到了谷底,一片冰凉。
“工商局的王副局长,跑得比谁都快。”阴影中的人继续说着,“县里不少人,现在都在看你的笑话,也在看…我的笑话。”
张富贵不敢接话,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
“这个陆辰,有点意思。”阴影中的人语气似乎带上了一丝玩味,“比林松那个蠢货,强太多了。”
提及林松,张富贵身体又是一颤。
“乔爷…那…那现在怎么办?”他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办?”阴影中的人走到窗边,窗外没有灯火,只有无边的黑暗,“你不是还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吗?”
“是...…是…...”张富贵连忙应声。
“那就好好当你的股东。”
张富贵愣住了,一时间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看着他。”阴影中的人留下三个字,再无声息。
张富贵等了半晌,直到确认对方不会再说话,才颤颤巍巍地爬起来,躬着身子,一步步退出了房间。
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屋内令人窒息的黑暗。
张富贵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看着他?
只是看着他?
那个年轻人……真的只是看着就够了吗?
张富贵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跌跌撞撞地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