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内部,奢华的装饰在柔和灯光下显出几分雅致。
厚实的波斯地毯吞没了脚步声,空气里飘着檀香,隐约还有点消毒水的味道。
外面看着平静,里面却有种无形的压力。
走廊上。
不时能看见站得笔直的安保人员,眼神警觉。
不像装样子,是真家伙。
偶尔有穿白大褂,提着急救箱的人快步走过。
低声说着话,更让人觉得这里不一般。
这地方不像有钱人的家。
倒像个戒备森严的疗养院,或者干脆说,是个堡垒。
秦恒跟在苏璃后面。
走向张昆仑住的阁楼。
四周安静得让他心里的疑问更响了。
“刚才那个吴三通。”
秦恒忍不住先开了口,扭头看旁边的苏璃,她脚步没停。
“他说苏家自身难保,还提到了沈三石,怎么回事?”
苏璃脚步连顿都没顿。
那张漂亮的脸在廊灯下没什么表情。
声音也听不出起伏。
“吴三通那种街头混混的话,听过就算了,别当真。”
“生意场上有点风浪很正常。”
“苏家还没那么容易倒。”
她话说得轻巧,好像想赶紧把这事翻篇。
秦恒却站住了,盯着苏璃的侧脸,那双眼睛里带着审视。
“是吗?我可不这么觉得。”
他顿了下,接着讲。
“从你之前非要找到那块腰牌,到今天费这么大劲救张昆仑,再想想刚才吴三通的话……苏家碰到的,恐怕不是小麻烦这么简单。”
“还有,从我们第一次遇到开始,你请我帮忙,云来阁拍卖会我也帮你做事。”
“可到现在,你都没告诉我。”
“究竟需要我做什么。”
他往前挪了一步,和苏璃并排站着。
看着她的眼睛。
“你接近我,安排这一切,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苏璃也停下,转过来面对秦恒。
廊灯在她眼里投下暗影,那份惯常的清冷下。
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或许是疲惫,或许更复杂些。
“还有那个沈三石。”
秦恒的声音不高,却很清晰。
“吴三通提他的时候,那口气,好像吃定了苏家没他不行。”
“这人,在你们苏家现在的麻烦里,算个什么角色?”
“他为什么……没来?”
秦恒脑海中,浮现出一张面孔。
初到灵宝阁时,便是这位以五万块钱做敲门砖。
这个沈三爷,也是天局二字的源头。
苏璃沉默了一小会儿,长睫毛垂下,遮住了眼里的东西。
“秦恒。”
她重新抬眼看他,语气还是那样,却多了点说不清的味道。
“有些事,你知道了没好处,反而会把你拖进更深的麻烦里,没必要。”
“苏家的事,我会处理。”
“现在最要紧的,是从张老先生那儿问出咱们想知道的。”
她想把话题拉回去。
秦恒看了她几秒。
从她刻意的回避和那一闪而过的倦意里。
他大概能猜到苏家压力不小。
而眼前这个女人,一个人扛着不少事。
他没再追问。
有些事不到时候,问也白问。
苏璃不想说,硬问也问不出。
“好。”
秦恒点点头,不再提这茬。
“先见张老先生。”
看秦恒不再问,苏璃好像轻轻舒了口气。
脸上又恢复了那份冷淡,但眼神里,似乎多了点别的。
她重新迈步往前带路,声音也稳了。
“张老先生刚醒,身子还很虚,情绪也不太稳,不过脑子是清楚的。”
“他点名要见你,希望能问出关键的东西。”
两人穿过几条回廊,到了庄园里头一栋单独的阁楼前。
这阁楼一看就是核心地带,守卫更严。
两个汉子守在雕花木门两边,身形壮硕。
站姿透着久经训练的沉稳,眼神像鹰一样扫过来。
身上有股子经历过风浪才有的气势。
看到苏璃和秦恒,两人略微点头,但戒备没松。
苏璃在门前站定,侧身对秦恒交代。
“按张老先生的意思,接下来你一个人进去。”
她神色郑重起来。
“记住,黄有德绑他,真正的原因可能牵扯很大,甚至……”
“我觉得可能跟你师父程青老先生也有关系。”
“小心点,问出实话。”
说完,她伸手,轻轻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示意秦恒进去。
门后,藏着未知的秘密,和一个捏着关键线索的老匠人。
秦恒走进房间。
一股药味混着旧书的霉味迎面而来。
屋里摆设挺简单,甚至有点寒酸。
跟外面的奢华完全两样。
靠窗的病床上,躺着个老人。
头发白了,也稀疏了,脸上全是褶子,又干又瘪。
像是被岁月和苦难打磨过。
他就是差点被黄有德灭口的那个修补匠,张昆仑。
他看着虚弱得很,随时都可能撑不住。
可听到动静,他慢慢睁开眼,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透出一股劲儿。
带着打量和审视,直直落在秦恒身上。
“你……咳咳……你就是秦恒?”
张昆仑的声音沙哑低沉,仿佛破旧的风箱。
每说一个字都显得有些吃力。
“程青的徒弟?”
他艰难地支撑起上半身,靠在床头,上下打量着秦恒。
乎想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听说,你眼力不错,让黄有德那只老狐狸,在你手上……栽了个大跟头?”
秦恒站在原地,没有因为对方的审视而有丝毫局促。
是平静地迎着老人的目光,微微躬身,态度不卑不亢。
“晚辈秦恒,见过张老先生。”
“家师正是程青。”
“至于黄有德,不过是他利欲熏心,咎由自取罢了。”
他没有刻意炫耀自己的战绩。
而先提及师承,态度坦诚磊落。
张昆仑眼中的锐利稍稍减退了几分。
了些许复杂难明的情绪,似乎是认可,又似乎是回忆起了某些往事。
他轻轻点了点头,示意秦恒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苏家丫头说……咳……说那块燕国的斥候腰牌,在你手里?”
张昆仑喘了口气,问道。
秦恒点头确认。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张昆仑的神色陡然变得无比凝重。
本就苍白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痛苦。
“有些事……本该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