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恒的视线只在那群人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便漠然收回,心头不起丝毫波澜,甚至觉得有些滑稽。
他径直朝着通往宴会厅的主电梯方向走去,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施舍。
过往云烟,早已散尽。
跟这些活在自己幻想和算计里的小丑纠缠,只会拉低自己的层次,浪费宝贵的时间。
来到通往三楼宴会厅的专属电梯口,两名安保人员面无表情地伸出手臂,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们的眼神锐利,上下扫视着秦恒,带着审视和警惕。
“先生,晚上好。请出示您的请柬。”
其中一人开口,声音低沉,不带任何感情。
秦恒脚步未停,脸上神色平静无波,直接报出了师傅的名字。
“我姓秦,是程青先生的客人。”
听到程青这两个字,那名安保人员的表情立刻起了微妙的变化,眼神中的警惕迅速转为恭敬。
他飞快地在手持的电子名单上核对了一下。
当看到程青的名字后面确实标注着“携贵客一位”的备注时。
态度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连忙收回手臂,微微躬身,做了一个标准的请的手势,语气也变得十分客气。
“原来是程老的贵客!失敬失敬!秦先生,里面请,电梯在这边。”
另一名安保也迅速让开了道路,目送秦恒。
秦恒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迈步走进了装潢典雅的专属电梯。
看来师傅程青的面子,在这富贵楼里,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这两个字本身,就是一张无需出示的顶级通行证。
电梯平稳无声地上升,很快在三楼停下。
电梯叮地一声开了门,酒气、食物的香味混着人声,一股热风迎面冲来。
宴会厅是另一个世界。
头顶巨大的水晶灯把大厅照得雪亮,穹顶画着壁画。
小提琴声在空气里飘,软软的。
厅里人影晃动,酒杯碰撞,来的客人个个衣着讲究,派头十足。
他们端着酒杯,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话。
脸上挂着练习过的笑容,举手投足都带着那种圈子里的分寸感。
秦恒没急着扎进人堆。
他从侍者托盘上拿了杯香槟,走到落地窗边一个能看清全场的角落站住。
杯子握在手里,他视线开始在人群里搜索。
他只找一个人。
黄有德。
没费多少工夫,他就看见了。
宴会厅正中,灯最亮、人最多的地方,围着一个身影。
那人五十来岁,有点胖,穿一身深紫色暗纹的中式唐装。
他手里捻着两颗核桃,盘得油亮,互相碰撞,声音挺脆。
他一直笑眯眯的,团团和气,可那双细眼偶尔一眯,透出来的感觉就变了。
有点精明,甚至叫人心里发毛。
黄有德!
他身边围了一圈人,男男女女,都穿得不错。
一个个抢着跟他搭话、敬酒,脸上全是巴结的笑,都想从这位古玩行的大佬这儿捞点好处。
找到了。
秦恒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人就在那儿。
怎么靠近?
怎么能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找到机会,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
秦恒正盯着黄有德那边琢磨,身后冷不丁响起一个女声,又尖又带着不敢相信的调子。
“秦恒?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声音……
该死的熟悉。
秦恒下意识地转过身,当看清身后站着的人时。
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一丝厌烦掠过心头。
竟然是柳雪!
她不知何时竟然脱离了楼下偏厅的那群同学,跑到了这明显规格更高的主宴会厅里来。
此刻,她正瞪圆了精心描画过的眼睛,看着秦恒,脸上的惊讶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她昨天收到的消息是,秦恒坚决拒绝了这场同学会。
如今秦恒出现,她心中只有一个年头。
这个男人,心中绝对还有她,嘴上说着拒绝,人却来了。
嗯。
他今天如果表现好,让自己有面子的话,就勉为其难的让他牵牵手。
经历过以往种种,柳雪此刻看向秦恒的眼神,明显比以往复杂了许多,少了些惯有的轻蔑和不屑,多了些探究和隐隐的忌惮。
她甚至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一步。
和旁边亦步亦趋跟过来的那个油头粉面的男伴拉开一点距离。
似乎怕被秦恒的存在玷污了她好不容易营造出的上流形象。
秦恒只是用眼角余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连开口的欲望都没有。
准备直接转身,继续自己的观察。
对于这种人,彻底的无视,就是最有效的应对,也是最响亮的耳光。
然而,他想走,却有人偏偏不让他如愿。
柳雪身边那个油头粉面的男伴,见秦恒对自己身边的美人如此无礼,连个正眼都不给。
甚至流露出明显的嫌弃。
顿时感觉自己的面子受到了极大的挑衅。
尤其是捕捉到柳雪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和复杂神色,更是让他心头火起。
一股被轻视的无名邪火直冲脑门。
那男的,八成是想借机在柳雪跟前显摆显摆自己的面子和能耐。
“喂!小子!”
他一步抢上前,拿身子堵住秦恒去路,下巴扬着。
拿眼把他从头打量到脚,像打量什么脏东西,话里全是明晃晃的轻慢和不屑。
“你谁?谁放你进来的?瞅瞅这什么地儿!你也能来?”
他伸手指戳点着秦恒的西装,虽然干净,料子却普通。
跟这里的奢华格格不入。
他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声音不高不低,偏让附近几桌都听了个清楚。
“穿得人模狗样,就真当自己是根葱了?撒泡尿照照自己!识趣的赶紧滚蛋,别在这儿碍眼,污了爷的地方!”
这几句话又冲又横,一下子,周围好些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
有好奇的,也有纯看热闹的。
柳雪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她想去拽那男人的袖子,却给他不耐烦地甩开。
那男的甩开她,反倒更得意了。
秦恒站定,转过身,正对着这个跳出来叫嚣的男人。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就那么看着对方。
那份镇定,反让人觉得有点发毛。
麻烦,躲是躲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