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南由于太过惊讶,声音大了些,惹得还在用饭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月萧手疾眼快地塞了个包子在他嘴里,一边道:
“少爷饿了就多吃点吧。”
甘南的嘴直接被堵住,呜呜的声音都发不出来,模样滑稽,祁逢看了忍俊不禁。
甘南瞧见她笑起来,更是有点委屈地呜呜叫着。
邬沉也低笑一声,难得屈尊给他碗里夹了块肉。
祁逢见状,也很有眼色地给甘南夹了道菜,眼神里是少见的殷勤。
甘南好不容易将嘴里的包子吞了下去,见两人动作,还是气打不出一处,为祁逢抱不平:
“不是,殿下你不觉得这有点不合适吗?”
甘南来得晚,自然不知道房间只剩一间,他现在特别想敲开邬沉的脑袋看看,里面进什么东西了,怎么做出这么冲动的决定。
祁逢可是未出阁的小姑娘!
月萧张了张嘴,想告诉他原由,却被邬沉先开了口,他慢条斯理道:
“有什么不合适?”
甘南更惊讶了,现在当禽兽都能这么理直气壮了吗?
邬沉单手支着头,刻意强调道:
“我们可是夫妻,夫妻同居一室,有什么不合适的?”
邬沉可以咬重了夫妻这两个字,甘南这下是真的愣住了。
他正打算和邬沉好好谈谈的时候,瞧见了一旁努力忍着笑意的祁逢和月萧。
等等,他不会被耍了吧?
见甘南真有点生气的迹象,祁逢不打算接着看热闹了,她跟甘南好好解释了一通。
甘南这回比刚刚更惊讶了,他压低了点声音:“殿下...”
邬沉打断他:“改口。”
甘南立刻转了口:
“少爷睡椅子?”
这要是传出去,在场的都要被安上个大不敬的罪名。
祁逢抿了抿唇,这可不是她的主意。
邬沉懒洋洋道:
“比你好一点。”
甘南:“我?对,我睡哪?”
邬沉伸出两根手指,道:
“两个选择,要么睡一间简陋的屋子,要么,”
甘南下意识道:
“我选第二个!”
邬沉勾了唇:
“可以,那便在房间给你腾块地,你睡地上。”
甘南:.......
又被阴了一回。
他挫败道:
“我去睡其他房间,不打扰你们两位了。”
祁逢于心不忍,给他倒了杯茶,安慰道:
“这里的房间应当差不到哪里去的,看样子比祁家乡庄好多了,甘公子不必太担心。”
甘南抓到了关键词,好奇反问:
“祁家乡庄很破旧吗?”
不应该啊,祁独玉之前还以乐善好施出了名,自家的亲戚又怎么会苛待。
祁逢摇摇头,解释道:
“乡庄并不破旧,只是当时我作为祁家的弃子,自然不受重视,便只能住在杂乱渗水的偏房里。”
祁逢说得平静,她并不为那些过去的日子难过。
甘南低骂出声:
“老狐狸这个混蛋!”
祁独玉居然狠心将这小姑娘扔在那鬼地方九年。
甘南也给她夹了道菜,直率安抚道:
“祁姑娘可别难过,这难熬的日子过去了,以后的路定是走的稳当的。就这眼前来说,我甘南就算打地铺也不能让你睡上渗水的屋子!”
甘南年纪不大,颇具少年意气,话说的幽默,一下将方才的沉默给打破。
甘南话多,祁逢和月萧也捧场,不让他的话落地,连带着邬沉的话也多了点。
四人说说笑笑,这顿饭很快便吃完了。
月萧晚上要在树上守夜,偶尔打个盹,便不需要房间,甘南要了间简陋点的屋子,倒也没想象的那么差。
邬沉和祁逢便也回房了,月萧尽职地打来两桶热水供他们沐浴。
祁逢先沐浴,邬沉坐在那长椅上,将方才没仔细看完的纸拿出来,继续读着。
等祁逢从屏风后走出来,邬沉递给她那纸,道:
“将这些看了。”
祁逢便接过,坐到床上读起来,邬沉便去沐浴了。
祁逢读的认真,这是他们的假身份。
邬沉的身份是童瑾的表哥童靖川,而她的身份是童靖川的妻子夏青。
两人都是童家人,便也与邬沉一道的,童瑾已经将他们平安送到了外地,所以邬沉才能借到他们的身份进入北楚。
童靖川和妻子多年没有回去过北楚,这次回去是要祭祖,顺便要在那里过了北楚的新年。
北楚的新年与这里不同,要早上一些。
祁逢继续读下去,童靖川出身书香世家,温润儒雅,妻子夏青却是武将昭武校尉夏大人的女儿,能文能武。
祁逢两眼一黑。
文就罢了,她好歹是文宣堂榜首,扮演知书达理的女子倒是不在话下。
但是这个武,可非一朝一夕可以练成的。
祁逢有些愁,若是祭祖,便免不了家宴,到时候歌舞助兴,她被点到表演武术可怎么办?
邬沉沐浴完出来,看到的便是祁逢坐在床上满面愁容的模样。
他失笑,询问道:
“怎么了?嘴角都要愁到地上了。”
祁逢扬起手里的纸,她刚想说殿下,想到刚刚邬沉让甘南改的口,她想了想,改口道:
“少爷怎么没告诉我,这女子精通武艺?”
邬沉听到她的称呼,轻轻扬了扬眉。
他唇角微弯:
“我也刚知道。”
祁逢更着急了:
“短短几天,总不能让我学会武艺吧。”
邬沉坐下来,气定神闲道:
“无碍,我会教你剑舞,足够应付家宴。”
祁逢想了想,事已至此,也只能先这样应付着。
感觉邬沉坑了自己一把,祁逢心里不爽利,她故意问道:
“少爷,温润儒雅这四个字,哪个和你扯得上关系?”
童靖川温润如玉,邬沉冷漠如冰,也不知道怎么能糊弄的过去。
邬沉听出她的嘲笑,正要说话,却突然听见了一点声音。
那是瓦砖之间轻微的碰撞声。
有人在屋顶上行走。
邬沉唇边的笑意突然消失,眉眼都冷了下来。
祁逢没有这般好耳力,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见邬沉的脸色,她莫名紧张起来。
邬沉两三步移到祁逢身前,将屋里的蜡烛全都熄灭,屋里瞬间暗下来。
邬沉抓住了祁逢的手,他声音很低:
“抓紧我。”
祁逢反握住他,邬沉的体温从手上传来。
在黑暗中其它感觉被放大,祁逢清晰地感受到手上的暖意和自己的心跳声。
或许是因为紧张,她想。
木窗边传来声响,祁逢受了惊,下意识地将邬沉的手握得更紧。
耳畔传来邬沉果断的声音:
“闭眼,不要看。”
祁逢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