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祁逢醒来的时候,邬沉已经和甘南出了门。
好机会!
她很快地洗漱了一番,拉着童玉也出了门。
童玉带着她绕了几条街,这才找到了一间玉雕铺,里头坐着一位妇人,正在雕刻着什么,见着有人来了,这才抬起头。
她戴着面纱,面容藏在纱后,看不太真切,一双眼睛生的很美,而头上的白发透露出她的年龄。
祁逢开门见山道:
“老板,请问这里可以自己雕刻玉吗?”
见老妇人点了点头,祁逢从怀里拿出昨天赢得的那块紫玉,将它递了过去:
“这个可以刻一条龙吗?”
老妇人拿过来一瞧,惊讶道:
“哟,这玉成色不错咧,可以刻,不过有点难,你花的时间应该要久些。你打算现在就做吗?”
祁逢点点头,老妇人便站起了身:
“行吧,那你找个椅子坐着,我去拿工具。”
祁逢和她道谢后,偏头和身边的童玉道:“小玉,你先回去吧,估计我要在这花上不少时间呢。”
童玉贪玩些,想来是不能陪她坐这么长时间。
童玉想了想,回道:
“那我下午过来接你好吗,堂嫂?”
祁逢说了声好,揉揉她的脑袋,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跑进了小巷。
老妇人也在这个时候拿来了工具,招呼她坐下,手把手教着她。
祁逢聪明,上手很快,老妇人见她学得差不多,便放了手让祁逢自己做。
老妇人坐到一边做自己的雕刻,含着笑和她搭话:
“你这是做给谁的呀,小姑娘?”
祁逢手上动作一顿,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道:“一个朋友。”
老妇人笑了笑,没戳穿她,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朋友也是可以变成爱人的,只是啊,千万别爱错了人。”
祁逢以为她是在打趣,便顺口接了话:“您爱错过人吗?”
谁知老妇人却沉默了,祁逢这才反应过来她不是在开玩笑,她停了动作,有些无措:
“抱歉,我不是故意......”
老妇人打断她,脸上重新扬起笑容:
“无妨,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错呢,我也不例外。”
她垂下了头,换了个话头:
“小姑娘你长得水灵,瞧着不像北楚人。”
祁逢低眉:“是的,我是燕朝人。”
老妇人闻言抬了头,重复道:
“燕朝?你来自燕朝?”
祁逢有些惊讶于老妇人的反应,她试探地问道:“您在燕朝有认识的人吗?”
老妇人握紧了自己的手:
“没有。”
祁逢不好多问,点了点头便专注做自己的雕刻。
屋里安静下来,祁逢正认真地刻着手中的玉,忽然听见老妇人鼓起勇气问道:
“燕朝那位亲王,现在过得好吗?”
祁逢猛然抬起头来看向她。
她居然认识邬沉。
祁逢似乎猜到了什么,她轻轻点了点头:“他过得很好。”
祁逢来北楚前特意了解了这里的历史。如今的北楚皇帝桑鹤,二十多年前因为北楚式微,迫于无奈要将女儿送去和亲。
但让人很奇怪的事,他送去了自己的小女儿,也就是邬沉的生母。宠妃所生的大女儿,最终被他找了个好人家嫁了,人们也就猜出来,那皇帝怕不是偏心,舍不得大女儿远嫁。
可惜那小公主刚刚及笄,就远嫁他乡。皇后作为小公主的母亲,听说自那过后一病不起,最后自请离宫入寺。但后来,她逃出了寺庙,皇帝也没能找到她的下落,听说皇帝后来再没入过后宫。
而大公主的母家后来被查出中饱私囊,通敌叛国,直接被抄了家,宠妃赐自尽,大公主也因此被贬为庶人。
祁逢心里有了一些猜测,但她不方便说太多,笑了笑便不再说话,做起自己的事情来。
老妇人有些出神,没心思再做自己的事情,便安静地看着祁逢雕刻,时不时指点几句。
专注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祁逢再抬眼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她刻的小龙还是有些瑕疵,但毕竟是初学,老妇人也夸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笑了笑,将玉翻了过来,询问道:
“您能帮我刻两个字吗?我已经拿不动刻刀了。”
老妇人接了过来,和蔼道:
“说吧,要刻谁的名字?”
祁逢莞尔一笑:
“一个朋友。”
“他的表字,是景昭。”
“风景的景,天理昭昭的昭。”
老妇人正要下刀的手顿时停住了,她没有抬眼,声音有些颤抖:
“你认识他。”
祁逢猜对了,她之前问过邬沉,是否只有他的母亲才知道他的表字,他的答案是差不多。
或许这个答案,是因为他不知道外祖母的下落,以为她已经离开人世,才如此回答的。
老妇人下了刀,认真地刻着景昭两个字,她努力保持着平静:
“景昭,也在这里吗?”
祁逢颔首:
“恕我不能多言。”
老妇人明白她的意思,不再多问。她刻得很快,待刻好后,她轻轻摩挲着那两个字,像是不舍。
许久,她才将这玉还给祁逢,犹豫道:“你能帮我带一样东西回去吗?”
“当然可以。”祁逢淡笑着回答。
老妇人让祁逢等她一会,小跑进了屋里,须臾,她便走了出来。
她带出来了一个香囊,郑重地放在祁逢手上:“麻烦你了。”
“还请不要告诉他,我的行踪。”
祁逢点了点头,接过香囊与她道别。
她刻得快了些,和童玉约定的时间还没到,不过她对回去的路还有点印象,便慢慢地找着路,心里还想着其他事。
遇到邬沉外祖母这件事,怎么和他提呢?
实在是太巧了些。
思索无果,她遇到了糖饼摊,和老板要了个糖饼,正要掏钱,身边伸出来一只手,替她付了钱。
她瞧见了男人熟悉的锦袍衣角,惊讶地抬眼道:
“少爷,你回来了?”
邬沉帮她从老板手里接过糖饼递给她:
“办完事就回来了。”
祁逢接过,与他一起往童家走。
祁逢咬着嘴里的饼,心里揣着别的事,她也吃不香,犹豫许久,她才试探道:
“少爷,你相信巧合吗?”
邬沉睨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
“你指什么?”
“指今日遇见了我的外祖母?”
祁逢一口饼差点噎在喉咙里:
“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