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膳后,太上皇一行乘着经李沐阳等人改制的精巧马车,缓缓驶出丰泽城。改良后的真马车车轮裹着特制的橡胶软垫,八匹骏马蹄下生风,本该一个时辰的路程,却因众人贪恋沿途风光而放缓了脚步。车帘半卷,春日的暖阳斜斜洒进车厢,叶婉怡轻抚着锦缎坐垫,听着车轮碾过官道的沙沙声,恍然想起年轻时随先帝微服出巡的光景。
“这马车当真平稳。”太上皇轻叩车窗,望着疾驰而过的白杨林,“当年朕南巡,坐的御辇颠得骨头都散了架。”程小雨端起青瓷茶盏,氤氲茶香中含笑道:“李沐阳将军改良了车轴结构,又在车架下加装了避震簧片,陛下若是乏了,车厢里还能展开软榻小憩。”
待车驾停在兰陵城王府门前时,檐角的风铃正叮咚作响。柳知薇携着潘秀丽快步迎出,两人鬓边的绢花在风中轻轻颤动。王府内早摆好了接风宴,水晶琉璃灯下,八珍玉食映得满堂生辉。潘秀丽拉着叶婉怡的手往花厅走,裙裾扫过青砖地面:“快尝尝我新制的枇杷膏,润肺止咳最是灵验。”
此刻的王府后院,牌桌已悄然摆开。程小雨的小婶婶将麻将牌拍得“哗哗”响,金护甲在烛火下泛着光:“弟妹这手气该去赌坊!上周连胡三把清一色!”潘秀丽抿着嘴笑,指尖夹着枚翠玉麻将:“可别哄我,上次输得我半年不敢摸牌。”笑声中,陈富贵的妻子捧着刚切好的蜜瓜进来,腕间银镯撞出清脆声响。
用过晚膳,暮色已漫过飞檐。程小雨站在游廊下,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城外的府邸已命人燃了熏香,若诸位愿意,今夜便可入住。”她话音未落,叶婉怡已轻轻握住她的手:“早就听说你的长公主府藏着乾坤,可别再吊我们胃口了。”
浩浩荡荡的队伍踏着月光出城时,远处的山峦已化作黛色剪影。大王子府朱漆大门缓缓推开,两排宫灯次第亮起,将汉白玉阶照得纤毫毕现。叶婉怡踏入府门的瞬间,不禁屏住了呼吸——院中竟立着座玻璃花房,藤蔓缠绕的钢架上,各色奇花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恍若繁星坠入人间。
“这花房用的是特制琉璃。”程小雨点亮壁灯,暖黄的光晕中,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细碎光芒,“冬日保暖,夏日透气,连浇水都是暗渠自动灌溉。”太上皇抚摸着花房的钢架,金属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朝堂上的铁律,却又比那多了几分灵动。
众人穿过九曲回廊,忽见前方一池碧水泛着微光。陈富贵的妻子惊呼出声:“这水里怎会有光?”程小雨俯身掬起一捧,无数萤火虫大小的光点在掌心明灭:“是我从南海寻来的夜光藻,到了夜里,便成了这一池星河。”
叶婉怡倚在雕花栏杆上,望着对岸长公主府透出的暖光,忽然轻笑:“当年洪军来信说‘此间乐,不思蜀’,我还以为他孩子气,如今才知,这般神仙日子,换作谁都不愿离开了。”太上皇揽住她的肩,看着水面上晃动的月影,轻声道:“往后每年生辰,便来此处过吧。”
夜色渐深,王府里的欢声笑语渐渐平息。程小雨站在露台上,望着两座灯火通明的府邸,想起爷爷临终前握着她的手说“莫负此生”。风掠过琉璃瓦,送来远处传来的更鼓声,她轻轻合上眼,将这份安宁与满足,妥帖地收进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