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将城市浸染成深浅不一的灰影。
鹿水月裹紧黑色大衣,踩着高跟鞋匆匆拐进街角咖啡厅,睫毛上还凝着未化的雨珠。
推开雕花玻璃门的瞬间,暖黄灯光裹挟着浓郁的咖啡香扑面而来,她下意识眯起眼,却在看清角落卡座的身影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深灰色西装衬得华花池肩宽腰窄,他修长的手指正摩挲着杯沿,听见动静抬眸望来,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眸光如深潭般沉静。“坐。”他淡淡开口,将另一杯冒着热气的焦糖玛奇朵推过来,奶泡上还缀着颗小小的巧克力碎。
鹿水月攥着包带的手指发白,“你怎么会在这?”她声音发颤,余光瞥见窗外闪烁的霓虹,突然想起自己今早才对陆离说“不舒服要在家休息”。
华花池端起咖啡轻抿一口,喉结滚动间漫不经心道:“来谈笔生意。”他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杯壁,“倒是你,脸色这么差,真的只是‘不舒服’?”尾音微扬,带着洞悉一切的压迫感。
鹿水月猛地坐进对面卡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你派人跟踪我?”她眼眶泛红,想起三天前偷听到华花池和助理的通话——“密切注意水月的动向”。
“只是关心家人罢了。”华花池放下杯子,金属勺与瓷碟碰撞出清脆声响,“陆离很担心你,她今天跑了三家甜品店,非要给你做红糖姜茶。”他推过来一张印着卡通图案的便签,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表姐,喝了这个就不痛啦!——陆离”。
鹿水月盯着便签上的字迹,喉咙突然发紧。
记忆里陆离总是怯生生的,连说话都不敢直视她眼睛,却会笨拙地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关心。
“她知道你来找我?”
“她以为我在加班。”华花池轻笑一声,掏出手机划开相册,里面是陆离系着粉色围裙,举着锅铲龇牙咧嘴笑的照片,每次做饭都像是斗法一样,我生怕她受伤了,有一次面粉沾在鼻尖,活像只小花猫。“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讨你们几个欢心,昨天半夜还在研究儿童心理学。”
鹿水月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我们对她那么凶,她还……”话音未落,眼眶却先一步泛起水雾。
她想起陆离被她们捉弄后偷偷抹眼泪,却又在第二天带着糖果出现在家门口的模样。
华花池抽出张纸巾递过去,语气难得柔和:“陆离其实很简单,她只是想守住对林鹿瑶的承诺。”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深邃,“就像你明明讨厌我,却还是答应来见面——有些事,不是靠倔强就能解决的。”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打在玻璃上晕开朦胧的光斑。
鹿水月捏着纸巾,看着杯口袅袅升起的热气,突然轻声问:“你爱她吗?”
华花池凝视着咖啡表面的涟漪,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她第一次在民政局哭着说‘我会努力做好妻子’的时候,我就知道,这辈子栽在她手里了。”
鹿水月别过头,不让人看见泛红的眼眶。
沉默许久,她抓起包站起身,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声响:“告诉她,姜茶太甜了。”转身时,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却在跨出店门的瞬间,扬起一抹释然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