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飞宇还以为楚默言躺着不方便佩戴，他双手用力，“嘿哟”一声将楚默言从床上拖起来，让人靠在床头
紧接着，他又接过楚默言手里的助听器，左看看右瞅瞅
研究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给楚默言戴上
楚默言静静地看着秦飞宇，像个贴身家属般在自己身边忙前忙后
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终于隐隐浮现出一丝疑惑
还没等他询问，秦飞宇先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再次开口说道
“你之前戴的那副旧助听器，有一只找不着了，估计是我抱你上救护车的时候不小心弄掉的
没办法，我就拿着剩下那只，在给你重新配了这一副……应该没啥问题吧？我也不太懂，他们看着弄的
哦对了，这个你就当是我还给你的，不用给钱，毕竟你原本的被我整丢了”
话音刚落，秦飞宇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他猛地竖起一根手指头，神色紧张地凑到楚默言面前，询问这是几
楚默言一愣，脑袋轻轻歪向一侧，眼睛眨巴了一下，无比真诚地问道
“哥哥，我们认识吗？”
此话一出，秦飞宇表情瞬间石化，他疯狂点击呼叫铃，直接把医生轰炸过来了
楚默言的主治医生看上去很年轻
他身材高挑，虽是一副年轻面孔，却丝毫不见青涩
脸上那副银边眼镜，为他添了几分儒雅，举手投足间礼貌又温和，让人无端生出几分信任
他胸前的工作牌赫然写着
白正鹤
神经外科，副主任医师
……
白正鹤进来之后先是观察楚默言瞳孔的收缩反应，又询问楚默言头部是否有疼痛的感觉
检查过程中，他还不时询问一些问题，比如
“能记得今天是几号吗”
“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
“记得自己多大吗”
楚默言给出的答案也很令人匪夷所思
“我刚考完试啊？”
“今天不是1月8号吗？”
“我14岁啊”
秦飞宇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给淮桉发消息
【你朋友醒了，但是失忆了，Nb】
……
经过一系列检查，白正鹤看向秦飞宇，缓缓说道
“ct检查显示，目前患者颅内出血量较少，没有明显挤压周围脑组织，大脑内部结构也没有移位
虽然当下出血情况不严重，还有自行好转的趋势，但脑出血病情多变，随时可能出现意外
不过现在有个棘手的情况，他出现了逆行性遗忘，记忆仅停留在十四岁的某个节点
接下来，我们会密切关注他的各项指标变化”
秦飞宇听完，焦虑地挠了挠头
他看了看坐在床上摘下助听器、一脸认真检查听力的楚默言，继续问道
“那这个记忆……能恢复回去吗？”
白正鹤点了点头，回复道
“有一定概率
但恢复程度与时间，会因个体差异而有所不同，我们还需要持续观察……”
说到这里，白正鹤顿了顿再次开口
“他的家属还是联系不到吗？这种情况还是叫家属来陪护吧
现在的情况，我们也需要和家属好好沟通”
闻言，秦飞宇尴尬的搓了搓脖子，缓缓点头
白正鹤刚离开病房，淮桉的视频通话就打了过来
“特喵的什么情况啊！楚默言咋了？！我刚走他就醒了？！还失忆了？！”
屏幕里，淮桉一边大喊，一边快步跑动，看样子正往回赶
秦飞宇皱着眉头，看了看病床上表情逐渐变得有些不可置信的楚默言，顿时觉得大事不妙
他捂着嘴，走到一边低声询问
“淮桉，我问你，你和楚默言啥时候认识的？他耳朵啥时候聋的？”
淮桉跑得气喘吁吁，断断续续地回答
“初一啊
不过关于耳朵，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是他十八岁的时候，经历的那场事故造成的……
……崔宸，我先走了，楚默言醒了”
“那我送你”
“噢噢，麻烦了，回头请你吃饭……秦飞宇我先挂了啊，我马上回来”
秦飞宇一听，“别挂”还没说出口，视频通话就被挂断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被挂断的通话，国粹差点脱口而出
结果下一秒，楚默言那隐忍且带着哭腔的声音弱弱传来
“那个……黄头发的哥哥……你……你认识我吗？”
秦飞宇一听，刚想纠正说是橙色，结果他一扭头，反驳的话瞬间噎住
此刻，楚默言几缕碎发贴在他那毫无血色的脸颊上，眉眼间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可如今苍白的脸色与脆弱的神态，又无端添了几分无辜可怜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一个美人，哭了
“咔哒”
秦飞宇脑子里的弦瞬间断了
“啊……嗯……认识……吧？就……虽然没几天”
秦飞宇后面说的话跟蚊子叫似的，楚默言一个字也没听清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抬手抹掉脸上残留的泪水，吸了吸鼻子，再次开口
“那，你可以给我拿一面镜子吗？我想知道我现在长什么样子”
秦飞宇微微一怔，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掏出一面随身携带的小镜子
虽说男生随身带镜子可能有点奇怪，但秦飞宇最宝贝的就是自己的脸
说难听点就是自恋
他走上前，将镜子递向楚默言，眼神里满是好奇
楚默言接过镜子，嘴角勉强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声音很轻地道了一声谢
他的目光落在镜子里的自己身上，仿佛在审视一个陌生人
秦飞宇就这么看着照镜子的楚默言，眉头不自觉皱紧
他也是第一次接触失忆患者，还挺玄幻的
过了会儿，他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
“你……你现在是14岁？按照正常人的反应，一开始都会很害怕的吧，你怎么就想着照镜子？”
楚默言依旧盯着镜子，眼神里闪过一丝厌恶，缓缓开口
“因为我不想长得像我母亲，但看样子，我完完全全长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怎么会这样呢……？”
这话一出口，直接把秦飞宇给弄懵了
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接话，楚默言就笑着把镜子递了回来
接着，楚默言再次开口
“某种意义上，这是我们第一次相见，或许我们关系很好吗？”
楚默言说着，歪了歪脑袋，眼中满是好奇
秦飞宇被盯得脸颊发烫，莫名有些不自在
他干咳一声，刚准备开口回应，病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两个身着便服的警察大步走了进来
这两个警察是负责跟进王刚事故的
此刻，王刚仍昏迷不醒，生命垂危，就算救下来也会变成植物人
偏偏事故发生的地点没有监控摄像头，所以他们赶来找楚默言进一步核实情况
而在这两个警察当中，有一个熟面孔，正是之前帮助过楚默言的辅警陈宇
当陈宇看到病床上的楚默言时，脸上闪过一瞬间的震惊
但他反应极快，那丝情绪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他走上前，眼神复杂地看着楚默言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不过这次情况有点特殊
你别紧张，我们就是想了解下你和王刚起冲突的事”
楚默言微微一愣，茫然的摇了摇头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刚刚知道自己记忆出现了问题，现在脑子……一团乱”
另一位比较年长、看起来40左右的警察李明皱了皱眉，低声嘟囔
“失忆了……？又在搞什么把戏……？”
陈宇却不慌不忙，他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棕色文件夹，递向楚默言
“没关系，说不定看到这些，能帮你回忆起一点当时的情景”
楚默言犹豫着接过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模糊的照片上，看着照片里杂乱的现场和血迹，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