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米宽的大道,此时空荡荡的只有始皇帝的车架,始皇帝拉着别山君吕涛的手站在第一辆专车上接受百姓欢呼,始皇帝两侧和前方是大秦的亲卫骑兵锐士。
可车至楚城时突然从欢呼人群中闯出数十手握利刃的刺客,他们高呼:诛杀暴君,复我大楚。
这些不要命的刺客直接往头车冲杀,其中一个从骑兵间隙冲近始皇帝车架,他举起手钢弩对准了站在敞篷马车上站立的始皇帝。
危急关头,别山君吕涛未曾着甲却站在始皇帝面前,他用血肉之躯护住始皇帝,而且眼睛平静的看着举弩的刺客。
就那么对视一瞬间,刺客却迟迟未拨动扳机,却丢下钢弩跪倒在地,随后他被大秦亲卫骑兵一刀枭首。
身高朝两米的始皇帝如铁塔一般冷冷的看着被击杀的刺客道:“继续巡视军城,”
又对忐忑不安的吕涛道:“无妨,朕断了天下权贵的根,已经被刺杀数次,寡人已经习惯了。”
始皇帝巡视了东南西北两条十字交叉百米主干道,再入军城高台检阅封国数十正步军阵。
然后始皇帝走马观花参观了封国四院四馆,封国大体育馆,艺术馆,特别是博物馆,他站在写着大秦的宽大展厅仔细参观,他看着封国简介大秦非子从一个养马的奴才一代代征战奋斗,看着大秦地图慢慢的变大,看着封国寻找到的或者残缺的历代先君文物问:
扶苏当年出访别山可曾来参观过大秦展厅。
博物馆长代替吕涛道扶苏当年带着公子团来参观过大秦展厅。
始皇帝有点愠怒道:“这逆子既然来参观过大秦展厅,为什么不禀告寡人大秦文物不全,中书府令……”
赵高跪道:“奴才在,”
“立刻传召咸阳,把封国大秦展馆残缺不全的历代先君文物文献补齐,我大秦既然一统,就该有最完整的文物文献,就该有最大的展区让世人铭记,就该告诉世人,大秦得天下乃受命于天。”
“诺……”
傍晚时分,始皇帝终于进入巍峨肃穆的吕氏宗祠,前大秦相国已经提前搬至宗祠后院,她的妻妾子女能赶回的都伺候在身边。
始皇帝到了,已经浑浑噩噩时而昏睡时而苏醒片刻的吕不韦突然就清醒了过来,他吩咐赵夫人把自己扶起靠墙,他用尽全力道:“喊所有人都出去,我与始皇帝有话交代。”
忠心耿耿的赵高有点为难,始皇帝挥挥手道:“寡人至吕氏宗祠如同归家,尔等皆退。”
吕不韦的病榻前只剩下大秦始皇帝。
吕不韦喘着粗气道:“陛下啊,老臣临死前终于见你一面了,老臣死而无憾了。”
始皇帝哽咽道:“仲父还有什么要教导赢政的吗,赢政洗耳恭听,”
“陛下,老臣已经没什么能教导你了,你已经是这天下真正的王了,老臣只想告诉你,大秦虽然一统,但黔首并未归心,老臣在秦国时一直试图用仁政改变苛法,但陛下成年了,老臣不能再越俎代庖了,”
“仲父……”
“陛下啊,你太急切了,天下一统不过十年,大秦不是在修驰道就是在修万里长城,大秦不过千万人口,却承担无数大型工程,大秦的百姓已经不堪其负,天下一统,最应该做的是与民安息,让天下百姓感受到一统的好处,只有让百姓感受到好处,天下百姓就不会被野心家煽动造反,”
“……”
“陛下啊,老臣虽然离开大秦数十年,但一直对大秦忧心忡忡,大秦目前有三大隐患,一乃未曾明确合法继承人,二乃商君之严刑峻法未曾修改,三乃陛下的身体,陛下啊,你的脸色很不好,你得注意身体啊……”
“仲父,你还有什么遗言交代……”
“陛下啊,大秦之患在民不在世家权贵,民丰衣足食,大秦便稳如泰山,民不聊生,大秦到处是隐患,陛下切记,放缓工程建设,减少劳役征召,民为天下之本,民安则国安,商君之法乃大秦当年富国强兵争夺天下之战时法令,天下从无万世不移之法,法须顺应时事而变方为善法,陛下啊,扶苏公子虽然天性纯善,又从小习儒家仁治,但他就是大秦最合适的二世守成之君……”
“仲父,政儿谨遵教诲,扶苏现在在蒙恬军中历练,政儿回到咸阳便会诏告天下,扶苏为大秦太子。”
吕不韦露出安详的笑容点点头。
始皇帝突然跪在吕不韦病榻前握住吕不韦枯萎的手哽咽道:“仲父,你到底我政儿的仲父,还是政儿的生父,寡人从未有杀仲父之心啊,相国你当年为何弃政而去?”
吕不韦声若蚊蝇断断续续道:“陛下……你的生父……永远……是大秦……大秦不是……一家一姓之……大秦,它是天下人之……大秦……大秦若亡……天下将陷入……野心家的……角斗场……华夏将……陷入……轮回……如日出……日落,如四季……交替……民为本……”
“仲父……仲父……”
始皇帝抱着断气的吕不韦哀嚎起来,赵高急匆匆冲进来,他战战兢兢扶起失态的始皇帝,帮他擦干净脸上泪水。
一代名相吕不韦薨了……
始皇帝在吕氏宗祠住了一晚,第二天他又郑重祭拜方离开封国,吕涛在征询始皇帝同意后专程安排了一列加长专列东行至寿阳,始皇帝继续踏上他的巡游。
吕不韦逝世了,已经生育一双子女的吕雉哭得死去活来。
十年时间,吕雉昏头的一次私奔,让她离开封国十年了,她已经从一个千金大小姐,变成个普通妇人,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大秦妇人,虽然她的生活比普通秦人富裕,虽然她的男人刘季是个亭长官身,在本地混得风生水起,但她内心很清楚,相比于她的那些宗族姐妹,吕氏贵女,她这张黄脸已经见不得人了。
要不要去封国奔丧是她痛哭流涕的主要原因,她哪里是痛苦吕不韦的逝世,而是痛苦自己年轻冲动的悔恨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