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知道,太后此来是给魏继业求情的。
毕竟魏继业是她亲弟弟,还是她的军师,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看着魏家毁掉。
“太后驾到!”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
殿门缓缓打开,太后急匆匆地走进来,神情焦虑,步履匆忙。
此刻,她的心中如同压着一块巨石,沉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从端王等人那里得知,魏继业被抓入天牢,魏家也被抄的消息,她心中急如焚,也顾不得的跟皇上还没有缓和关系,立刻就来了。
走进殿内,太后的脸色非常难看,浑身上下都散放着一股焦虑之气。
端王、梁王,高擘等人并没有跟着一起来。
估计是不想让皇上知道,是他们去太后面前说的这事。
其实就算他们不来,皇上也知道是他们去说的。
出于礼节,皇上起身从龙案后面出来,走到太后身前,微微欠身道:“参见太后。”
“皇上不必多礼。”
太后的语气又快又急,显示出她现在的心情比较焦急,不想在这些礼节上多浪费时间。
“臣厉刚,周景泰参见太后。”
“免了。”
太后看都没有看他们,直接挥手说了一句。
高悠却是如同没有看到她这个人一样,连正眼都没有瞧她一下。
毕竟他们两个人现在已经势同水火,没有过去扇她两耳光已经不错了。
“来人,给太后看座。”皇上吩咐太监。
“坐就不必了,哀家此来,是有事情跟皇上说。”太后已经有点等不及了。
“不知母后有什么事?”
太后知道皇上是在故意装糊涂,但这个时候她也不敢有气,深吸一口气,道:“皇上,哀家听说你抓了魏继业,把魏家全族下了大牢,可有此事?”
皇上点了点头,双手负在身后,慢慢地朝着龙书案走去,道:“有这事。”
太后往前追了几步,急切道:“皇上,魏继业从来只专注朝廷中的事情,家里的大小事情他都是交给别人在管。
很多事情他都是不知道的,这次他并非有意想欺骗皇上,而是真的不知道。还请皇上放了他,免去魏家的罪名。”
皇上重新坐回龙椅,冷静地看着太后,语气平淡而坚定,道:“母后,朕本来也不想治魏继业罪的。
可是他欺君罔上,囤积粮食,制造粮荒,证据确凿,罪不可赦。
朕若是不治他的罪,以后朝廷上下还有谁会把律法放在心上,把朕放在眼,大恒朝岂不要沦为无法无天之国吗?
所以,朕必须要治他的罪,只有这样才能够起到震慑的效果,防止再出现类似的事情。
还请母后能够理解朕的一番苦心。”
太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道:“皇上,魏继业从先皇在世时就在朝为官,几十年来兢兢业业,立下不少功劳。
还请皇上能看在他鞍前马后,朝廷出谋划策的份上,饶他一次。”
出谋划策!
听到这个词,皇上的心里冷笑了一声,眼神变得更加冷峻,道:“母后,国法无情,魏继业既然犯了大罪,朕就不能姑息。
否则如何向满朝的大臣交代。”
太后见皇上态度坚决,心中一急,语气也变得更加激动,道:“皇上,即便魏继业真的犯了那些错,但他在为朝廷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也应该网开一面,给他个改正的机会。
尤其现在正值多事之秋,朝廷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为你分忧啊。”
高悠冷笑了一声,道:“朝廷上没有了他,父皇的忧烦会更少。”
太后扭头看了他一眼,但是没有说什么。
对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魏继业,把整个魏家救下,才是头等大事。
皇上皱起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道:“母后,朕知道魏继业是您的亲弟弟,魏家是您的娘家,您想救他们。
但魏继业触犯了大恒律法,为了维护法律的公平和正义,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所以,母后就不要再说了。”
太后见皇上态度坚决,心中愈发急怒,道:“皇上,既然你知道他是哀家弟弟,魏家是哀家的娘家,那么就请你看在哀家的份上放过魏继业,放过魏家,行吗?”
“太后此言差矣。”
没等皇上开口说话,厉刚先说道:“律法是维系大恒江山稳定的基石,如果犯了法都拿功劳来抵,拿人情关系来免责。
那大恒朝岂不是要变成国将不国,混乱不堪的局面了吗?
所以,臣绝不赞同太后的说法。”
周景泰点了点头,道:“自古以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魏继业虽然为太后之弟,但也绝不能因此而逃避律法的惩罚。”
“好。”
高悠声音高亢地叫喊了一声,道:“厉相,周尚书说得太对了。犯了罪就应该承担后果,想拿裙带关系来逃避罪责,想都不要想。”
“厉刚,周景泰,哀家在跟皇上说话,你们插什么嘴。
这里没你们说话的份儿,给哀家把嘴闭上。”
太后瞪着厉刚跟周景泰训斥,却不敢对高悠说三道四。
自从上次差点成高悠刀下之鬼后,现在对高悠非常忌惮,所以不敢对他说什么,生怕激怒他,又对她做出过激的行为。
“这是景隆殿,父皇处理公务的地方,不是你的慈安宫。
我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要是不爽,就滚回你的慈安宫去,别在这里碍我们的眼。”
厉刚,周景泰不敢顶撞太后,高悠可不惯着她。
“你……”
太后话到嘴边,看到高悠眼冒凶光,后面的话也不敢再说了。
转而对皇上道:“皇上,哀家以前可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事情,这次就算是哀家求你,给哀家一个面子,放过魏家这一次。”
高悠嘲讽道:“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你的面子屁都不值。”
太后虽然心里很愤怒,但依旧还是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没有理睬,双眼直视着皇上,道:“皇上,哀家恳求你了。”
皇上的语气依然冷静而坚定,微微摇了摇头,道:“母后,你的心情儿臣够理解,但魏继业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百姓的生活和江山的稳定,必须受到惩罚。
所以,朕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太后见皇上毫无回转余地,心中的怒火再也压不住,眼神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严声怒斥道:“皇上,你真是冷酷无情。
好歹哀家也抚育过你几年,魏继业也算是你的舅舅,就算他犯了天大的罪过,你也不能一点情面也不给吧?”
皇上的表情依旧冷静,但声音中带着一丝严肃,道:“朕只是在维护大恒的律法公正。难道就因为魏继业是你的弟弟,是魏家人,就可以凌驾于律法之上吗?”
“你……”
太后气得说不出话来,盯着皇上看了几秒钟,愤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景隆殿。
她背影显得格外决绝,就连步伐也带着浓烈的怒火。
皇上看着太后离去的背影,面色冷峻,没有一丝的表情。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跟太后就算正式撕破脸了,以后也不用再虚伪地去维护母慈子孝的假亲情场面。
但他也明白,太后绝对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一定会纠集她的势力反扑。
好在京城的兵力都在他的手中握着,只凭她在朝中拉拢的那些文官,想要跟他对抗,还差得远。
真正对朝廷有威胁的是,在外面那些握有兵权的魏家人。
“父皇,怼得好,对那死老太婆用不着客气,最好把她气死她,大家都开心。”高悠对皇上竖了一个大拇指。
想了一下,皇上对厉刚道:“厉相,从现在起,魏继业等人的审讯,由你会同三法司一起审问,你为主审,务必尽快审清他们的罪行。”
厉刚抱拳躬身,恭敬道:“臣遵旨。”
皇上随后又交代了一些事情,便让高悠,厉刚,周景泰他们离开了。
慈安宫内。
端王、梁王、高擘等人焦急地在殿中等候着,神情紧张。
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大家扭头一看,太后脸上带着怒气冲冲的表情,步伐迅速而沉重地走了进来。
端王见到太后的神态,心头一沉,急忙迎上前去,问:“母后,情况如何?”
太后冷哼一声,走到凤椅上坐下,右手不由自主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面若寒霜不说话。
端王,梁王等人相互看了一下,已经猜到了结果。
不过梁王仍然靠近太后,低声问道:“母后,皇上没答应放了舅舅?”
太后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道:“皇上不仅不肯答应,还说什么魏继业罪大恶极,必须严惩。
哀家就只差给他跪下了,可他竟然不给哀家一点情面,简直把哀家的尊严放在脚下踩,真是气死哀家了。”
端王、高擘等人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了起来。
因为往昔不管皇上再如何生气,总还是要顾及一些太后的情面。
但这次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太后,铁了心要办魏继业和魏家,让他们意识到,皇上这次是真的动真格的了。
这次是魏继业,那下次很可能就轮到他们。
每个人的心情都变得焦虑不已。
端王皱了下眉,担忧地向太后讯问道:“母后,那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太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开始冷静思考。
她想到魏家在朝中势力庞大,尤其地方上有许多重要官员和将领都是魏家的人。
皇上杀魏继业等人,地方上那些人必然会造反。
现在边境战事吃紧,地方再出现叛乱,大恒朝的江山就危险了。
所以,短时间内,皇上应该还不敢把魏继业等人怎么样。
“母后,您说话啊。”
端王见太后沉默不语,心急如焚,道:“我们不能就这样干等着啊!”
太后以为他是在为魏继业担心,道:“魏家在外面还有很多官员和将领,皇上暂时应该还不敢要你舅舅他们的命,否则后果他承受不起。”
梁王关心的是他自己,根本不是魏继业,心急地道:“就算舅舅暂时没事,可我们与他的关系太深了,一旦他要是供出以往做的事情,那我们不就全完了吗?”
太后摆了摆手,道:“你舅舅不会说的。”
“那可不一定。”
端王眼神阴沉的道:“舅舅这个人一向很自私,如果真到了要命的时候,他未必不会出卖我们自保。”
高擘也凑过去道:“太后,三皇叔说得不错,我们必须提前做好防范才行啊。”
太后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望着远处想了一下,转身对端王道:“你去想办法与你舅舅见上一面,告诉他,我们正在全力营救他,让他务必要守口如瓶,不能把我们做的那些事说出来。”
端王点了点头道:“这个好办,天牢归刑部管,刑部右侍郎杨庭素与儿臣有交情,儿臣去找他疏通一下,应该不难。”
“那就好。”
太后随后看着梁王,语气冷静而果断道:“你马上跟魏家在外为官的那些人取得联系,让他们都做好准备。但不能私自行动,必须等候哀家的指示才行。”
梁王赶紧应道:“是,儿臣回去马上派人跟他们联系。”
仅跟着,太后又对郭清江道:“你回去也马上派人通知依附咱们的那些地方官员,让他们也做好应变的准备,等候哀家的指示。”
“臣遵旨。”郭清江急忙应声。
回过身,太后对着费远安又交代道:“依附方衡,陆黎等六家人也不少,你去与他们取得联系,告诉他们,我们现在正在想办法救人,让他们随时听候哀家的指示。
如果他们不听,就等着跟方衡,陆黎他们一起完蛋。”
“遵旨。”费远安应道。
交代完这些后,太后回到椅子前,但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站在着在沉思。
端王等人知道她还在思考,也不敢打扰,静静地等着。
片刻后,太后转过身坐下,对高擘道:“你去找一下依附咱们的那些禁军将领,让他们也准备好。”
端王小心翼翼地问道:“母后,您是想……”
太后脸色严峻地道:“哀家不想走到那一步,但万一事情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咱们只能放手一搏。”
太后知道,她与皇上已经撕破脸,一旦真的事情败露,皇上不会再向以前对她留情面。
所以,她必须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高擘想了一下,皱着眉头道:“可是依附咱们的禁军将领,都只是一些低层将领,他们的手里根本没多少兵,就算想……也起不了用啊。”
“我们在京城没有其他的人马,只能依靠他们。
他们手里的兵确是少了点,但加在一起,也有四、五千人,运用得好,也未必就不能成功。”
端王领命道:“是,孙儿一会就跟他们联系。”
太后点了点头,看了在场之人一眼,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首要的事情是稳自己的阵脚,不能再让皇上抓住把柄针对。
所以,近段时间大家暂时不要再在朝上与皇上唱反调,都顺着他点,一切等把魏继业救出来再说。”
梁王点头赞同:“母后所言极是。”
太后深吸一口气,轻轻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
端王等人行礼后,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