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东宫的事,怎么不写信直接问我呢?”
“你不是也没……”路知晚正想说谢琮也没给他写,却蓦地想起了谢琮寝殿那箱子里,厚厚的一沓写着“路知晚亲启”的信,转而道:“还说我呢,你给我写了信怎么也不送出去?”
“送出去,万一你不给我回,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谢琮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手里还拿着那封家书:“孤好歹是一国储君。”
路知晚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想眼前这是在做梦,谢琮的回答应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原来在他心里,太子殿下竟是这么死要面子的一个人。
“笑什么?”谢琮问他。
“没什么。”路知晚上前一步抢走了他手里的家书。
“给我。”谢琮伸手去夺。
“这是给我大哥的家书,又不是给你的。”路知晚扬着手不给。
两人这么你争我抢,一来一回,路知晚便被谢琮按在了一旁的书案上。
“起开。”路知晚挣动了一下。
“别动……”谢琮声音有些沙哑。
路知晚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瞥了一眼两人贴着的位置:“谢琮你……你怎么做梦的时候也这样啊?不对……这不是你的梦,这是我的梦。”他人在前线,应该入不了谢琮的梦。
但谢琮却因为他这句话,面色微微一变。
“我白天看过你的抽屉,你不可能知道此事,怎么会梦到?”
“说不定是我担心你偷看,所以梦到了呢?”路知晚把谢琮推开,扯了扯衣服走到旁边坐下,“那你说一件我想不到的事情,证明一下。”
谢琮想了想,开口道:“你来北境的第二年,收到过一封裴明焕的信。”
“此事我知道啊,我还给他回信了呢。”路知晚当时觉得挺奇怪,他和裴明焕在京城时很少有来往,对方也不知为何会忽然给他写信,还写了好长的一封。
“那封信,是我写了他誊的。”谢琮说。
路知晚一怔,看着谢琮半晌没说出话来。
怪不得他当时看那封信的时候,总觉得措辞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很多话完全不像是关系生疏之人会说的。也正是因此,他才会特意给对方回了一封信。
只不过那是唯一一次,后来他再也没收到过。
“那你后来怎么……没再写过?”路知晚问。
“不想写了。”谢琮说。
谢琮记得路知晚的那封回信语气很是亲近,事后他甚至盘问过裴明焕……
“你不是说和阿晚从无交往吗?怎么他给你回的信,语气这么亲昵?”
裴明焕毫无头绪,只能无辜地表示:“我哪儿知道啊,你要不再写封信问问?”
再写封信问问?
那一来一往,他们俩关系倒是好了。
谢琮一边因为收到了路知晚的回信高兴,一边又因为那信名义上是给裴明焕的,而觉得吃味。就这样,患得患失的太子殿下严令裴明焕不得再朝北境寄信,也不许再提起此事。
可怜裴明焕,连夜帮太子殿下誊信,到头来半点好处没捞着。
“现在信了吗?这确实是我的梦境。”谢琮看着路知晚,语气间满是担忧:“阿晚,你人在前线,怎么会忽然入了我的梦?从前不是要挨着人才能入梦吗?”
路知晚也有些茫然,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你不会……又受伤了吧?”谢琮问。
“没有,今日谭将军朝他们下了战书,我明日才会正式出战。”
谢琮这才放下心来,看向路知晚语气笃定:“阿晚定是因为心中惦念着我,这才会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入了我的梦境。”
“瞎说什么……”路知晚最受不了他当面说这些肉麻的话,转移了话题:“有件事,你能不能帮着操持一下。伤兵营缺药材……”
“在连州的时候我已经同沈家打过招呼,他们帮着筹集的药材,明日应该就能送到大营。”谢琮说。
路知晚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谢琮做事向来都是周到的。只不过他不爱邀功,许多事情出了人又出了力,到头来却没多少人念着他的好。
“你在连州,还见过沈姑娘呢?”
“沈家商号在连州的掌柜,让人传的话,没见着人,不知道是男是女。”
路知晚移开视线,佯装轻松地挠了挠鼻尖。
“对了,还有件事。”路知晚将今日与谭奉林他们商定的计划,朝谢琮简单说了一遍。谢琮听完后询问了一些细节,又道:“东宫豢养了海东青用来传信,我让它们去找你,你可以试试能否驱使它们。”
“海东青?它们恐怕不会听我的吧?”路知晚道。
“我平日里从不喂养它们,但他们都听我的话,或许你也可以。”
谢琮之前没有想过此事,是因为觉得此事不可能。海东青只听他和暗卫的话,连陈弘毅都只能收信,无法驱使。
但路知晚今夜竟能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入他的梦,这就说明他们两人之间有着超乎寻常的羁绊。海东青有灵性,也许可以试一试。
夜半,路知晚从梦中醒来。
他起身出了营帐,在外头站了一会儿。
海东青飞得极快,从大营飞到这里用不了太久。
不过……他对谢琮这提议并不抱什么希望。
海东青再有灵性,也只是鸟,何况这东西出了名的认主,他只是在东宫住过,又不是东宫的人。
半晌后,路知晚转身欲回营帐。
然而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了两声鸟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