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灯火如昼。
醉仙楼后巷潮湿的空气里残留着陈年酒渍的酸味，还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脂粉香气。
原本这时候沈玉瓷该和顾婉儿商量着明日的店铺该如何陈设，此时全权交予了顾婉儿负责。
沈玉瓷拢了拢这身宽大的青布袍，面上刻意涂抹的黄蜡盖住了肤色，只余一双清明的眸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显目。
照谢危的指示，她极为顺利地加入了千机楼。
千机令还放在她衣兜里，右手不停地摩挲着，难掩心中激动。
成了。
千机令分木，铁，铜，银，金五个等级，新人通常会给木制令牌，往后通过贡献度升阶。
每个等级得到的消息范围也不同，越往上消息越机密。
据说金牌等级可以实时获得皇宫贵族消息，更别提什么侯府动向。
沈玉瓷接下了新任务，捏紧木制千机令，和守在路口的春桃汇合，一同回了安渡客栈。
“沈姐姐~”
才刚刚换下男装，顾婉儿就敲响了房门。
沈玉瓷疑心她发现了什么，赶忙将千机令塞入了柜底，盖上了好几批锦绣。
做完这一切，才放心地开了房门。
“你快同我说说那二皇子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顾婉儿才坐下，劈头盖脸就是一副痴迷相，让惊弓之鸟的沈玉瓷有些呆滞。
沈玉瓷想推脱自己不知道，可看到她那副星星眼，硬生生激起她的表达欲。
暗示也好，总之不要对季明渊感兴趣就好。
更重要的是以后将在京城生活，有些东西她迟早也会知道，提前告知也无妨。
“二皇子似乎对政权没有兴趣，一心辅助他大哥也就是当今太子干活，平日里圣上有活派给太子干，太子就丢给二皇子去处理。”
“怎么可能有人不爱权力？他是不是假意蛰伏？”就连顾婉儿也惊呆了。
沈玉瓷可不敢妄议，只是简单阐述：“不过二皇子独独喜欢新奇玩意，每次回京都能带来一些新东西。”
“那太子呢？皇上对太子未免太溺爱了！”
眼看着顾婉儿已经开始为二皇子鸣不平了，沈玉瓷揉了揉发昏的脑壳，继续介绍。
“太子本体弱多病，一直用药续命，早些年爱上了炼丹，时不时给圣上献丹，圣上倒是挺满意的。”
“......”顾婉儿的表情有些狰狞，“不是，凭什么啊？”
沈玉瓷已经想象过她会很激动，没想到这么激动。
“天家的事，谁说得准呢？”
给了她一个棱模两可的答案，沈玉瓷终于送走了顾婉儿，几乎沾床就睡。
第二日，日上三竿，沈玉瓷才醒。
春桃见她醒了，连忙迎了过来。
“姑娘，出事了！”
沈玉瓷几乎梦游似的坐着马车赶到了城西的新店，顾婉儿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口，几个师傅才把【天工坊】牌匾挂上去。
店铺门口围了一圈人，还摆着不少新花样，看着着实热闹。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沈玉瓷人往店门口一站，往店里一瞧，当真是空空如也，什么物件都没有。
这是演的哪一出，空城计？
见到救星来了，顾婉儿连连抓住沈玉瓷的手，一脸犯难：
“沈姐姐，咱东西定是极好的，但是前几日不是才全卖给二皇子了，京城这般有些冷，下一批还没晾好，一时半会也拿不出东西。”
“我这不是着急，就想了个主意让他们玩游戏，若是抽中了物品可以先记在账上，过两日东西制好了就没事了。”
两人谈话间，百姓突然喧嚣起来。
“骗子，还钱！”
沈玉瓷拉着顾婉儿的手一同走到人群里，温声询问：“这位客人，小店如何骗了？”
那汉子一看掌柜的是俩姑娘家，登时凶神恶煞起来，“你们这游戏压根中不了，分明是想骗我们的钱，头一次见到把抢钱说得如此天花乱坠，信不信哥几个砸了你们的店！”
沈玉瓷看向人群围着的圆木牌，上门被平等切割成很多份，每一份里面填有不同奖励，还有几份是空着的，中央是一个可以拨动的箭头木板，会随机停留在每一个板块。
是上辈子顾婉儿用来招揽客人的手段，当时她还对此嗤之以鼻，嘲笑她活该招人砸店。
没想到这辈子竟然报应到了自己身上。
但此物确实新奇，若是二皇子在此处定是不同光景。
“今日分明有客人抽中了香胰子，所有百姓都看着呢，怎么可能是骗人呢？”
顾婉儿气极了，和那汉子吵了起来。
“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请来做戏的人，私底下收了你们的钱？”
“你有证据吗，张口就来，污蔑人就该把你抓起来扔进大牢！”
“......”
两人争执异常激烈，汉子扬起了手几乎要朝顾婉儿扇去，沈玉瓷下意识挡了过去。
哐——！
一枚令牌被汉子扇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才停住，温润的玉佩上烫金印着制衣令三个字。
围观的百姓大多不识此物，个个围着观看，只觉得令牌金贵不似寻常女人家会佩戴的东西。
大汉看到令牌也懵了，一时间摸不准那两个女人的身份。
但是看着她们衣着普通，也不似京城本地住民，胆子一下子肥了。
“好啊，你们不仅骗钱还敢偷东西，这令牌是你们该有的吗？”
见大汉愈发嚣张，顾婉儿更气了，却被沈玉瓷一把拉住。
沈玉瓷扫了一眼玩游戏的那个圆盘，其中就有一项是独一份锦衣半价定制，顾婉儿特意注明是大奖。
但无凭无据，一无官家人撑场，二无像样的东西展览，凭新奇小游戏确实吸引了不少人但也只是吸引，是留不住的。
“怎么，被我说中，哑巴了？”
沈玉瓷露出笑脸，“各位客官，鉴于此前思虑不周，小店没有提前申明此抽奖游戏的规则，导致大家错悟了。”
松开顾婉儿的手，沈玉瓷拨了一圈转盘，手停留在指针上面，将它拨到空白处。
“此圆盘平等切割，没有任何隐藏消费和奖励，全部明明白白写在此木板上，若是想参加游戏就必须接受会轮空的可能。”
“既然大家都不满意，那先前所有付了钱没得奖的咱悉数退回，得了奖的，把奖品退回，我们把钱退还你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