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事情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蹊跷劲儿,怎么想都不像是二皇子会做出的举动。
毕竟,言府对于权势颇大的二皇子而言,实在算不上什么足以构成威胁的存在,实在没必要费尽心思去惊吓一群妇道人家。
桃夭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眼凝视着帐顶,思绪如麻,反复琢磨着今晚发生的种种。
究竟为什么会有人在马屁股上扎银针呢?又是在什么时候扎进去的呢?
记得马车在宫门外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马匹温顺,并无异常。
马车夫乃是言府中跟随多年、忠心耿耿的老人,绝对不会做出陷害主子的事情。
如此一来,难道是有人在马车行驶的路途中趁机下的手?
可要在那么短短的时间内神不知鬼不觉地办成此事,对方若非身怀绝技的高手,那就必定是一直潜伏在她们附近、等待时机的人。
桃夭绞尽脑汁,各种猜测在脑海中不断盘旋,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渐渐地,疲倦如潮水般袭来,最终她在满心的困惑中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轻柔地洒在床榻上。
桃夭在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了说话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又似乎近在咫尺。
她猛地惊醒过来,一下子从床上坐起,警惕地环顾四周。
随后,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她穿着淡绿色的衣衫,梳着简单的发髻,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起来颇为和善。
“姑娘,可醒了?”她轻声问道。
“你是?”桃夭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奴家是三皇子的家奴,昨晚殿下特意交代奴家,让奴家好生伺候姑娘。”妇人笑着解释道,眼神中满是恭敬。
同为奴婢,桃夭向来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哪里会需要他人伺候。
“不必了。我也是奴婢。我家主子们可都起了?”桃夭一边说着,一边快速整理起自己略显凌乱的仪容。
“姑娘不必客气,你家主子们都已经起了,有其他奴仆在一旁悉心照顾着。
姑娘大可安心,这是燕窝粥,是殿下昨晚特意交代奴家,一早便要给姑娘送来食用的。
姑娘,奴家这就为你梳洗、更衣。”妇人说着,便走上前,想要帮忙。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劳烦姐姐将粥放于桌面就好。”桃夭婉拒道,她实在不习惯被人这般伺候。
“姑娘,莫要客气。奴家看着年长姑娘几岁,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妇人依旧满脸笑意地问道。
“我叫桃夭。”桃夭简单回应道。
“桃夭、好名字啊,果真是人如其名。姑娘样貌出众,气质更是不同与她人,温婉中透着一股灵动劲儿,难怪,三殿下会对姑娘这般上心。”她一边将粥放在桌上,一边忍不住夸赞道。
对于她的话,桃夭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多说什么。她实在不喜欢这种被人过分关注和夸赞的感觉。
“姐姐叫什么?”桃夭为了转移话题,随口问道。
她简单地梳洗了一下,便走到桌前坐下。
昨晚因为惊吓,胃里的东西几乎都吐空了,现如今腹中空空如也,闻到那扑鼻而来的粥香,顿时更加饥肠辘辘。
“奴家本姓余,现在随夫家姓刘,姑娘可唤我刘娘。”刘娘笑着回答,眼神中满是亲切。
“原来是刘姐姐。”桃夭礼貌地回应道。
“哎呀,姑娘真是好生谦和,言行举止哪里像奴婢,倒更像是主子一般。
可比那些个傲娇的千金小姐们更显闺秀风范,真是难得。”刘娘越看桃夭越喜欢,觉得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种别人所没有的气度。
不仅样貌出众,能得主子欢喜,还丝毫没有一点虚荣心,实在是世间少有的好姑娘。
心里也对三殿下的眼光再次暗暗肯定。
“姐姐过于夸赞桃夭了。”桃夭依然浅笑盈盈,不卑不亢地受之,她缓慢地吃着清粥,每一口都喝得小心翼翼。
等到她把整碗粥喝完,门口突然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原来是昨晚因为种种变故,没能见到桃夭的言逸之。
“桃夭,总算见到你了。”言逸之的声音中透着掩饰不住的焦急与关切,大白天的,屋里又有人,桃夭心中略微安心了些。
“二公子。”桃夭赶忙放下手中的碗,规规矩矩地站起身来,福了一福。
刘娘见到男子突然进来,不禁好奇地打量起他。
只见言逸之身姿挺拔,面容英俊却难掩眼中的担忧。
“你没事了吧?”言逸之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快步走到桃夭身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她,直到确认她确实安然无恙,才长舒了一口气。
“多谢二爷关心,桃夭已经无碍。”桃夭微微低头,轻声说道,言语间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与恭敬。
“那就好,那就好。昨晚可吓坏了吧?”言逸之说着,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她,眼中满是心疼。
桃夭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快他一步转身,顺势握住刘娘的手,仿佛那是一根救命稻草。
“刘姐姐,多谢你的粥,我喝完了。想去看望我的主母。”桃夭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求助看向刘娘。
“哦,好,那奴家带你去。”刘娘聪慧,眨眨眼,看了言逸之一眼,又不动声色地看向桃夭,同为女子,她一下子就读懂了桃夭眼底的求救信号。
于是,她轻轻拉着桃夭的手,脸上绽放出亲切的笑容,转头对言逸之说道:“这位公子,要不要一起去?”
被阻碍住脚步的言逸之愣了愣,下意识地点点头,“哦,好,一起吧。”其实他刚才已经去过言夫人那里了。
三人一同走出房间,往言夫人所在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言逸之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桃夭身上,而桃夭则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紧紧挨着刘娘。
刘娘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心中暗自猜测这其中的缘由,只是不着痕迹地调节着略显尴尬的氛围,时不时说上几句轻松的家常话。
当他们来到言夫人的院子时,只见院子里一片忙碌景象。
仆人们进进出出,有的端着洗漱用品,有的拿着衣物。
言夫人正坐在厅中的椅子上,面色略显疲惫,但见到桃夭等人进来,还是强打起精神露出了笑容。
“桃夭,你来了。昨夜受了惊吓,可还好?”言夫人关切地问道。
桃夭赶忙走上前,屈膝行礼,“多谢夫人挂念,桃夭已经没事了。夫人昨夜可安然?”
言夫人微微点头,“我无事,只是此事太过蹊跷,不知究竟是何人所为。”言夫人说着,眼中满是忧虑。
柳姨娘从屋内出来。看到桃夭,就立马上前。
先是给大夫人请安,再来就是拉着桃夭上下打量。
“幸好大伙都没事。”她不由得庆幸。
“好在昨晚那人砍断了绳索。昨晚那黑衣人是无名吧?”似乎只有柳姨娘想起来问。
经柳姨娘提醒,桃夭才想起,昨晚若不是无名身手了得,及时砍断了绳索,又驾马离去,后果不堪设想。
“应当是他。”她点头道,心想,也不知他是否安好?
“哎呀,这叫什么事啊?”进一趟皇宫,居然还差点生死未卜,实在让柳姨娘感叹万分。
“老爷与几位公子都在商议昨晚之事要如何查明,等晚些时候我们再出城,回府。”大夫人说道。
“这位娘子是?”柳姨娘注意到一旁的刘娘,问道。
一旁的刘娘福了福身,回道:“回姨娘的话,奴家是三殿下的家奴,是特意让奴婢来照顾桃夭姑娘。”
柳姨娘听闻,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看向桃夭,“看来三殿下对桃夭倒是颇为上心。”
桃夭不想与之过多牵扯,赶忙解释道:“三殿下只是心地善良,见我等昨夜受惊,才命刘姐姐来照顾一二。”
柳姨娘轻轻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几人又围绕着昨夜之事说了一阵,试图理出一些头绪,然而,终究还是毫无头绪,只盼着能早日查出幕后黑手,让一切恢复平静。
其实,根本无需她们为此事烦恼不已,因为早在事情发生之后,就已经有人快人一步查明了其中的缘由。
“你是说,就因为白日在宴席之上女眷之间发生了冲突,所以才导致了此次变故,是有人蓄意报复?”
言逸之满脸的惊讶之色。
原来,无名昨晚趁着驯马的由头出城之后,便径直去查探此事的起因,一夜未归。
不得不说,无名这份精明强干,就连言逸之自己都暗自觉得自愧不如。
“知晓了,你此番着实有心了。说吧,想要什么赏赐?”自从上次无名私自教授桃夭武功之后,言逸之对他的态度便悄然发生了变化,少了几分往日的热络。
“为主分忧,这是属下分内之事,何谈赏赐。”无名神色平静,一如往常,仿佛这一切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任务。
“好吧,这段时间你也着实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一番吧。”言逸之望着无名转身缓缓离去的背影,不知怎的,心中竟涌起一丝羡慕。
“二爷、”就在这时,青玄打断了他的出神。
“何事?”言逸之回过神来,开口问道。
“此次之事,是否要告知老爷和大爷呢?”青玄一脸谨慎。
“自然是要说的。况且,说不定三皇子那边也在暗中查探此事,倒不如,我们先一步将消息告知他们。”言罢,言逸之便大步流星地朝着前厅走去。
青玄见状,不敢耽搁,立刻快步跟上。
待二人来到前厅之时,只见言老爷正满脸凝重地接待着三殿下派来的人。
“你是说,昨晚发生的事情确是有人故意为之,而且根源还在于女眷们之间的矛盾?”言老爷眉头紧皱,神色严肃。
“是的,三殿下已经抓到了昨晚射出银针之人。那人对罪行供认不讳。
据他所言,是工部侍郎家的夫人和礼部侍郎家的夫人给了他一笔丰厚的银钱,指使他在马车上动手脚。
只是他一直没找到太过接近马车的机会,无奈之下,最后竟直接用口将银针吹向了正在行走的马儿身上,致使马匹吃痛受惊,瞬间发狂。”来人详细地禀报道。
“简直是岂有此理!如此胆大妄为,竟然将人命视作草芥一般!”言老爷听闻此言,怒不可遏,猛地一掌重重击在身旁的木椅上,那木椅竟微微颤抖起来。
言夫人亦是又惊又怒,心中啼笑皆非,实在难以想象,这看似娇弱的闺阁女子,怎地如此心狠手辣?
仅仅因为自己出身官宦人家,便可以这般肆意妄为、目无法纪?
“如此大胆,竟敢在天子脚下公然行凶,不知三殿下可有什么惩治的举措?”言老爷强压着心头怒火,问道。
“殿下派属下来,正是为了告知诸位此事的进展。殿下已经将整个事情原原本本地禀报给了皇后娘娘,想来,要不了多久便会有确切的消息传来。”来人恭敬地回答道。
“如此甚好。”言老爷微微点头。
“殿下还特意叮嘱,为了避免皇后娘娘突然召见问话,希望言府诸位能暂且安心在此地停留,这样也方便后续应对各种事宜。”
言老爷和言夫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觉得三殿下此举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他们若是离家离府太久,实在唯恐家中其他亲人惦记担忧。
思索片刻后,言老爷决定让言南之护送大夫人先行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