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筠又一次绝处逢生转危为安,元远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轻松,他甚至不敢说若筠这次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回想之前每一次若筠的死里逃生,后面的危险和考验都是越来越变本加厉。
元远现在对若筠,岂止是患得患失,根本是越来越心虚。
他曾在心里暗自发誓无数次,
“再不能让若筠伤心,更不能让若筠受伤!”
可似乎自己除了想,却几乎什么都没做到!
……
那天华青阳被楚王府的门卫、家丁半推半拥的送进芳林苑时,裴诗瑶刚刚从芳林苑离开没多久!
裴诗瑶回了赏秋阁,马上把打扫屋子的仆婢都打发出去,
“紫薇,快去给我找一套素净的衣服出来,照现在这个情形,杨若筠这回绝对过不了今天了。”
此时吴嬷嬷得知小姐回来从外面进来,听了裴诗瑶的话也是一惊,
“小姐,你怎么又沉不住气了,这样的话可不能在府里乱讲啊!”
“怕什么,我又没干什么,杨若筠这回中毒不治可跟我没半点儿关系。”裴诗瑶理直气壮、底气十足,
“真要怪,那也该怪她自己学艺不精!我不过是在心里稍稍有点庆幸,感恩老天爷垂怜罢了!
早知道她会有今天,当初咱们就没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做那些事,担惊受怕的还让爹爹怪罪!”
吴嬷嬷还没太明白小姐为什么如此笃定杨若筠大限将至,看看紫薇想确认小姐不是凭空臆想出来的胜利,紫薇为她解了惑,
“王妃的毒至今无人能解,今天小姐过去时,听方总管和其他几位掌事说,王妃那个可以压制毒素蔓延的药没了!”
吴嬷嬷看看裴诗瑶,见她坐在桌边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满脸的兴奋让眼睛都放了光,
“紫薇,快去呀,帮我找找那种没什么颜色的衣服,穿上既要合适守丧,还要显得素雅,以后殿下身边就只有我一人,他喜欢杨若筠穿那种青蓝白绿的颜色,以后我便随着殿下的喜欢,陪他怀念王妃!哼哼……”
裴诗瑶的笑声因为激动都有点儿颤抖,现在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又好使了,对于如何讨夫君喜欢,投其所好是最基本的心理战术,这些本事以后还是要多多操练起来。
本以为到不了晚上就能换上素衣为王妃杨若筠守灵了,没想到衣服还没找出来,紫薇就从院子里的仆婢们口中得了个新消息。
“小姐,听府里人说,来了个给王妃治病的大夫,芳林苑和王府里外门上的人都说那个人是王妃的同门师兄?”
乍听此话,裴诗瑶感觉有点儿懵,琢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什么?你再说一遍!”裴诗瑶一脸的不可置信。
“王府里来了个大夫,说是王妃的同门师兄,这会儿已经在芳林苑给王妃治病解毒呢。”
紫薇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因她看到小姐脸上的表情由刚才的生动欢快变得越来越沉了。
吴嬷嬷明白,从小姐进了院门到现在,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情况逆转太快,她一时难以接受也正常,只是越是如此越是要冷静。
裴诗瑶此时内心焦躁煎熬的双手握拳,关节发白手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裴诗瑶从鼻缝里挤出了一通哼哈声,情绪几乎失控,
“老天爷呀,你这是在耍我吗?才给了我一点儿希望,马上就拿走。哼哼……
我刚在心里酬谢你对我的保佑垂怜,还保证以后一心向善,再不动心思害人争宠,为什么你不能保佑我,给我个机会陪在殿下身边,与他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吴嬷嬷和紫薇听着小姐对老天爷的告白,只能干巴巴的站在她旁边,不知该如何劝解。
裴诗瑶自从洛城回了义阳的日子,原本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老天爷好像还嫌她不够看,竟送了一场大欢喜考验她,然后眼看着她又做起了美梦如白日飞仙时,又一巴掌把她无情的拍到了地上。
……
裴诗瑶强自镇定不让自己显出失魂落魄的样子,出了赏秋阁去一探究竟。可才到沧澜苑门口,就看到大小仆婢十几个在外面伺候着,总管方有能、各职司掌事也都在沧澜苑的院里候着,自己只在院子外面远远的看见其中有一个身材挺拔的青衣男子,与殿下年龄相仿,衣着简朴、散发木簪,身姿挺拔,气度不凡……
到晚间吴嬷嬷才把打探了大半天的消息带了回来,
“小姐看到的那个人,就是王妃的同门师兄,名叫华青阳。
听说当日王妃出府赶奔战场前,曾用飞鸽传书请她这个师兄去帮忙,可当时没赶上,他就追着殿下撤兵的路线转道来了义阳。”
吴嬷嬷年岁大了,可记性不差,就是听来的消息多又杂,需要一边整理一边说,
“小姐别伤心,即便王妃能转危为安,她这次伤的这么重,治好了也不一定不留遗症。
小姐现在一定要沉住气,先让殿下重新对小姐恢复信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裴诗瑶无力的点点头,此时心底毫无斗志,只有伤心失落。
在吴嬷嬷的指导下,裴诗瑶在王妃恢复身体的日子里表现的格外贤惠,每日都到落月居来探视王妃,请个安也不多打扰,所谓礼多人不怪,殷勤问候总不会错。守在旁边看着王妃喝了药,每次只要等到王妃的师兄进了芳林苑自己便知趣告退。
每天看似没有做什么,却把王妃的师兄华青阳看了个清清楚楚,更是把王妃每次看到师兄的音容笑貌看了个明明白白。回到赏秋阁,满脑子都是如何将获取到的信息转达给殿下。
“杨若筠的这个师兄,年纪与殿下相仿,虽是一身青衫布衣,可从容貌气度来看,相比英俊潇洒、威武挺拔的殿下,也是相貌堂堂、伟岸洒脱,可说是与殿下各有千秋!”
裴诗瑶跟吴嬷嬷慢条斯理的捋顺着自己的思路,
“尤其他在王妃的芳林苑里那么一站呐,真的让人有种感觉,他就像一位隐士回到了自己的家!那气质跟杨若筠还真是同出一辙。”
裴诗瑶自言自语般嘀咕着这些,吴嬷嬷都听到了耳朵里,
“那小姐现在是怎么想的?”吴嬷嬷试探着问道。
“不怎么想!我能想什么,不过是有些为殿下不值罢了。”
裴诗瑶轻咬下唇,眼睛因心底在想着的事情不自觉的眯了起来,
“嬷嬷,你说咱们这位王妃,从小不在侯府却在川蜀学医十年?”
“是啊,没错,十年可不短,比王妃在自己家的时间还要长呢!”
“所以,嬷嬷你说,就算咱们这位王妃因着跟殿下的婚约下了山,可他们师兄妹年龄相当,算得上志趣相投吧,又都是青春年少日夜相伴,难道就没有点儿别的什么意思?”
“哎,是呢,如果不是感情很好,怎么可能仅凭一个飞鸽传书就几千里跋山涉水、千里迢迢的奔袭来救人?来的也太及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