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昙鸾大师诊完脉抬手撤了脉枕,又定睛观察若筠气色,片刻后注目看着若筠道:
“王妃此刻感觉如何?”
“实不相瞒,若筠现在是勉强支撑,快要睁不开眼了!”
若筠笑着回望昙鸾大师,眼睛已现出些许失神。
“王妃现在每日就寝多少个时辰?”
“总有八九个时辰,醒时也显少能神思清明如从前!”
听若筠说完,昙鸾大师思量片刻,又问,
“此种情况可有多久了?”
“嗯,大概是……从……四个多月前?……”
若筠边说,边看向芷茹和芷舒,似在向小姐儿俩求证。
“大师,小姐从知道有孕后,不久就开始这样了。”
“开始还好些,可时日渐久,越来越严重!”
芷茹和芷舒一人一句,互相补充着。
昙鸾大师听了芷茹和芷舒的补充,又转向若筠注目端详,思忖许久,大师话风突转,
“王妃身上可有携带护身之物?”
“什么?……”
若筠方才虽还努力睁着眼,但神思恍惚却已入半梦半醒之间,耳边忽然响起大师的提问,若筠愣怔间犹如猛醒,
“护身之物?我身上吗?”
若筠似自言自语,又似还没醒过来,芷茹已经顾不得的开了口,
“大师,小姐身上有一块玉,那是当年侯爷和夫人为小姐求的平安坠,从入蜀山就没离过身!”
“哦!可否容老衲一观?”
昙鸾大师闻言毫不避讳,直接看向若筠。
若筠恍然回神,虽还有些头脑昏沉,但还能听明白大家说的话。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芷茹忙过来帮小姐从领口摸索着,牵出一根用五彩丝线编织的挂绳,随着挂绳拉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白玉扣,芷舒忙用手帕接住那枚玉扣双手托着呈到昙鸾大师面前!
就在芷舒伸着手给昙鸾大师看那枚玉扣的同时,芷舒自己已经盯着玉扣惊呼起来,
“大师,这玉扣,这玉扣怎么,怎么……”
芷茹见芷舒忽然惊呼,顾不得礼仪的凑上去看,立时也捂住嘴,一时惊诧的说不出话来。
昙鸾大师此时也已经看到,那是一块金镶玉的环形白玉平安扣!只是本应是洁白无瑕疵的白玉玉环,此时玉身上却已现出几道裂痕,只因裂痕也是白色,如果不是此时禅房大厅光线充足,不放到眼前看很难发现。再者若不是有玉环中间镶嵌的金色莲花牵制着,玉环可能早就碎落一地了!
若筠似被芷茹和芷舒的惊诧之声唤醒,也凝神看向自己那枚自小随身佩戴的白玉平安扣,顿时也被惊的哑口无言!
昙鸾大师从芷舒手中取过玉扣,走到禅房门口的阳光下仔细查看,片刻后回身看向若筠,
“王妃的玉扣平日从未离过身吗?可有拿下来过?”
若筠似有些懵懂,心里努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可仍感觉自己的精神不够支撑快速反应大师的提问。
见小姐连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想半天,芷茹和芷舒知道,往日此时,小姐已经是入了梦的,今日因小姐刻意让自己不睡才支撑到现在,恐怕精力终还是不够了!
芷茹看着小姐摇摇欲倒的身子,忙走过去搂住小姐扶她坐好,然后站在若筠身侧用手搂住她肩头让她的身体靠在自己身上。之后才对昙鸾大师道:
“大师,这平安扣从小姐七岁入蜀山离侯府时戴上,就从没离过身!”
“每年端午,我都为小姐编一条新的五彩祥云绳换上。如果那个算的话,也就是那会儿玉扣会离一下身!”
“嗯,如此说来,今年端午你给玉扣换祥云绳时,没有发现玉扣有异吗?”
“没有啊!”芷茹一边认真回想,一边确定的回答,
“每次我给小姐的玉扣换好绳后,都是用手帕仔细擦过才给小姐再戴上的。”
“我记得,当时我擦玉扣时,芷舒还说,这块玉真是好看,洁白莹润,毫无瑕疵……”
“对,我记得,当时我还说,这块玉小姐随身带了十几年,一定也吸收了小姐的灵气,肯定也是一块聪明玉!”
芷舒也随声附和,补充着!
“王妃身体若此,今日殿下为何没能陪同前来?”
昙鸾大师此时似刚发现问题,王妃有孕在身,以楚王殿下对王妃的珍视程度,怎会让她独自外出!
“殿下两月前出征平叛乱,至今未归!”
芷茹想到殿下多日没有消息,也是小姐心中压着的一个巨石,不禁难过,沉声回道,
“王妃口中虽不说,心里定一直也是牵挂着的!”
昙鸾大师闻听此言,看一眼若筠,发现若筠已经靠在芷茹身上睡着了!
昙鸾大师此时眉心皱紧,慈悲的面容,眼中却忽然现出一股肃杀之气。
……
眼见日头偏西,若筠被芷茹和芷舒一个按头、一个揉腿的唤醒,再不动身,恐天黑都到不了王府了!若筠起身发现自己竟在永平寺的寮房睡了几个时辰,不禁摇头轻叹,看来自己想要努力保持清醒的法子不大好实现!
一位女居士进来问候,告知昙鸾大师有话跟女施主讲。
若筠由芷茹和芷舒扶着又见到昙鸾大师时,昙鸾大师对若筠道:
“王妃此行,该是老衲与殿下和王妃的机缘,老衲必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昙鸾大师,若筠今日前来,也确实是心底突然生念,看来是来对了!”若筠此时头脑已清明许多,
“大师不必忌讳,有话请讲!”
“王妃当下的情况,不是身体有恙,应该是被下了极其狠毒的咒术!”
昙鸾大师果然直言不讳,
“王妃看似精力不济,实则是在咒术下身体的精神逐渐被抽走。只因王妃恰好有孕,所以才会误以为是孕中气血不足,导致了精力不济!”
“只是,老衲有一个问题想不通。按照王妃最初发现身体不适的时间开始,这种咒术夺人性命不会超过一个月,可王妃到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只是嗜睡,委实也算奇迹了!”
芷茹和芷舒听昙鸾大师说出“咒术”时,不约而同惊的叫出了声,二人忙捂住嘴,一脸惊惧的看着昙鸾大师!
“咒术?大师,因何有此判断?”若筠也是满脸狐疑,
“如您所说,一个月可要人命的咒术,我怎么可能三四个月了还没事呢?”
“王妃的运气,可能得益于王妃那枚平安扣,还有腹中的胎儿!”
“只不过,这两个护身符对王妃而言,如今都已到了强弩之末,再也护不了王妃了!”
“大师,小姐的平安扣是自小由侯爷和夫人求回来的,可以护平安!可小姐怀了小殿下,身子负担重了不是负累吗,怎么也是护身符了呢?”
“世人只道妇人怀胎辛苦,会增加身体消耗。需知妇人怀胎,身体亦会自动增加吸收和运转能量的动力,所以,除非胎儿不能正常生成胎气,否则怀了胎的妇人,身体都是要比先前强健些的!”
“以老衲看,此咒术之所以没有快速达成目的,首先是与王妃的两个护身符有关,至于是否还有其他原因,老衲尚还不能确定!”
“大师,您刚才说我的两个护身符都已到了强弩之末,是什么意思?”
若筠忽然发问,神情间难掩痛楚,
“我的孩子,我保不住他了吗?”
芷茹和芷舒这才发现,刚才她们急着追问昙鸾大师护身符的问题时,小姐想到的却是她的孩子!是啊,昙鸾大师说另一个护身符是小姐腹中的胎儿,两个护身符都到了强弩之末,不就是说……
芷茹和芷舒也意识到了问题,先前是关心小姐的身体,现在发现,更可怕的问题还有小姐的孩子!
昙鸾大师沉默片刻,转身从桌上的托盘里拿起一个小金佛挂坠,走到若筠面前,
“这个金佛,老衲每日诵经、坐禅时都供于佛堂,当年得一位女居士供赠,她曾说或许可赠有缘人!”
“如今看来,或可保王妃渡过此劫!至于王妃的胎儿,或凭机缘,或凭气运,还望王妃放宽心!”
昙鸾大师说到这里,颇有深意的看着若筠道:
“以老衲给王妃诊脉来看,王妃若能将胎儿平安护到七个月,或可母子平安!”
“大师,您说小姐的身体是受了咒术,那施咒之人如此狠毒,殿下若得知必不会放过此人!”芷舒急着问,
“所以,现下我们应该想办法找到这个人才是呀!如果找到这个人,破了他的咒,小姐和小殿下才能平安呀!”
“是呀!是呀!大师,求大师指点,该如何找到这个给小姐下咒之人呢?”芷茹也急着道!
若筠似也看到了希望,期冀的眼神看向昙鸾大师。
“只可惜,老衲修的是净土宗,不是修罗宗!只能识得一些巫咒之术,却不懂破解之法!”
昙鸾大师此时也难免遗憾,不无愧疚的对若筠道:
“老衲也只能用这防御之法,助王妃被动的护住心脉,只愿能抵挡那致命一击!”
正所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自古阴谋多诡计,阳谋多杀机。
从来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若必后发才制人,一招毙命莫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