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敲窗,烛火摇曳。
我趴在福临胸口,听着他微弱却平稳的心跳。他的病仍时好时坏,太医私下说,这是当年为胤禛折寿落下的病根,再好的药也只能养着,断不了根。
\"福临。\"我忽然开口,\"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的手指正绕着我的一缕发丝把玩,闻言微微一顿:\"嗯?\"
\"我是从三百年后来的。\"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历史上的董鄂妃,生完四阿哥就死了。而你……会为她出家,不久后染上天花,死在养心殿。\"
烛芯\"啪\"地爆了个灯花。
福临静静看着我,眸中映着跳动的火光,竟无半分惊诧。良久,他轻笑一声:\"朕知道。\"
这次轮到我僵住了:\"……什么?\"
\"从你十三岁那年,朕就察觉了。\"他抚上我的脸,\"真正的董鄂宛宛胆小怯懦,而你……\"
他的拇指擦过我的眉骨:\"你在潭柘寺论天下大势时,眼里有光。\"
雨声渐急,我浑身发抖。
所有伪装,所有秘密,原来早被这双锐利的眼睛看透。
\"你不怕吗?\"我攥紧他的衣襟,\"我是借尸还魂的孤魂野鬼……\"
\"朕怕什么?\"他低头吻我发顶,\"怕你带来康乾盛世?怕你让玄烨变成千古一帝?还是怕你……\"他的声音突然哑了,\"怕你逆天改命,替朕挡了那场天花?\"
我猛地仰头——那年福临确实该染天花,是我强行将他隔离,自己日夜照料玄烨。后来我高烧七日,险些丧命。
\"你以为朕为何突然信佛?\"他苦笑,\"那日你在昏迷中,说了太多'历史'。\"
雨幕中传来更鼓声。
我蜷在他怀里,将现代世界的一切娓娓道来:高楼大厦,飞机汽车,女子可以读书做官,满汉早已亲如一家……
福临听得入神,忽然问:\"那朕……青史如何评说?\"
\"少年天子,情深不寿。\"我轻抚他消瘦的脸颊,\"但在我笔下,你会是开创盛世的明君。\"
五更天时,他的咳疾又犯。
我熟练地拍背喂药,却听他喘息着问:\"若有一日……朕终究逃不过命数……\"
\"那我就再穿一次。\"我恶狠狠咬他肩膀,\"追到阎王殿也要把你拖回来。\"
晨光透窗时,福临沉沉睡去。
我悄悄从他枕下摸出一本手札,翻开最后一页——
\"宛宛若真是异世魂,朕惟愿来生,生在卿的时代。\"
墨迹新鲜,显然是昨夜所写。
玄烨来请安时,我正烧着手札。
\"额娘在看什么?\"
\"看未来。\"我摸摸他扎着小辫的脑袋,\"玄烨要记住,你皇阿玛是世上最好的皇帝。\"
福临醒来时,我趴在他耳边轻声道:\"其实还有个秘密。\"
\"嗯?\"
\"历史上……\"我狡黠地眨眨眼,\"你给四阿哥取的名字,真的叫胤禛。\"
他先是一愣,继而大笑出声,笑着笑着却咳出泪来:\"朕果然……斗不过天命。\"
窗外雨停云散,一束金光穿透窗棂,正落在交握的双手上。
他的指尖在我掌心一笔一划地写:
\"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