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当真要这么做？\"
芍药捧着茶盏的手微微发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蔷薇更是直接跪在了我面前，声音带着哭腔：\"娘娘三思啊！佟嫔那般对您，您怎能...\"
我轻抚着腕上孝庄太后赐的翡翠镯子，目光扫过屋内三人——芍药、蔷薇，还有站在门边沉默不语的魏丑夫。他们脸上都写着同样的困惑与担忧。
\"都起来。\"我抿了口茶，声音平静得不像话，\"本宫自有打算。\"
窗外秋雨绵绵，打在庭院的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这声音让我想起四年前那个雨天——十六岁的我和十五岁的佟佳似琪在草屋偶遇，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将我们困在草屋里。那时的佟佳氏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我们分享同一把伞，聊着女儿家的心事，甚至学着戏文里的样子，折枝为香，结为姐妹。
谁能想到，短短两年后，这个\"妹妹\"会在博果尔去世不到百天时，派人将我弟弟费扬古打得险些残废？
\"娘娘，\"魏丑夫突然开口，声音低沉，\"鳌拜虽陷害佟嫔，但佟嫔对娘娘的敌意却是真的。孟古青的信中提到...\"
\"本宫知道。\"我打断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佟嫔一直不满本宫独得圣宠，暗中使绊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蔷薇急道：\"那娘娘为何还要向皇上请旨晋封她为妃？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我放下茶盏，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们读过《孙子兵法》吗？\"
三人面面相觑，显然不明白我为何突然提起兵书。
\"《孙子兵法》有云：'欲擒故纵'。\"我轻声道，\"要想彻底击败敌人，有时得先让她赢。\"
芍药倒吸一口凉气：\"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可以请求皇上封她为佟妃，\"我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自然也可以废了她。\"
屋内一片死寂，只有雨声淅沥。魏丑夫的眼中闪过一丝恍然，随即变为深深的敬畏。他单膝跪地：\"娘娘圣明。\"
我摆摆手让他起来，转头望向窗外的雨幕。四年前那个在雨中与我共撑一伞的少女，如今已成了我最大的敌人。后宫之中，从来就没有永远的姐妹，只有永恒的利益。
\"娘娘，皇上驾到！\"
门外太监的通报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迅速调整表情，在福临推门而入的瞬间，脸上已换上温柔的笑意。
\"皇上。\"我欲起身行礼，被福临一把按住。
\"说了多少次，你有孕在身，不必多礼。\"他拂去肩上的雨珠，在我身边坐下，\"在看什么？\"
\"在想孟古青姐姐的事。\"我轻叹一声，\"查清楚了吗？真是鳌拜所为？\"
福临的脸色阴沉下来：\"证据确凿。鳌拜与蒙古诸部素有嫌隙，孟古青虽是废后，但在蒙古王公中仍有影响力。他怕孟古青借你之手重获圣眷，便先下手为强。\"
我心头一凛。原来我的善意，竟成了孟古青的催命符？
\"那...佟嫔妹妹与此事无关？\"我小心翼翼地问。
福临冷哼一声：\"她虽未参与下毒，但平日对孟古青多有不敬，朕本打算...\"
\"皇上，\"我轻轻按住他的手，\"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福临挑眉：\"说。\"
\"请皇上晋封佟嫔为妃。\"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福临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对你...\"
\"臣妾知道。\"我垂下眼睑，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正因如此，臣妾才想化解这段恩怨。佟嫔妹妹年轻气盛，若有得罪之处，也是臣妾这个做姐姐的没带好头。\"
福临的眼神软了下来，他坐回我身边，轻抚我的长发：\"你就是太善良了。\"
\"再者，\"我靠在他肩上，轻声道，\"鳌拜嫁祸于她，害她蒙受不白之冤。皇上若加以安抚，也能彰显圣明。\"
福临沉思片刻，突然笑了：\"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懂前朝的事了？\"
我故作天真地眨眨眼：\"跟皇上耳濡目染嘛。\"
\"罢了，既然你开口，朕准了。\"福临捏了捏我的鼻尖，\"明日就下旨，晋佟嫔为妃。不过...\"他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若她再敢对你不利，朕绝不轻饶。\"
我乖巧地点头，心中却冷笑连连。佟佳似琪，本宫给你的这份\"大礼\"，你可要接好了。
三日后，晋封佟嫔为妃的旨意传遍后宫。据说佟佳氏接旨时，脸上的惊讶藏都藏不住。她大概做梦都没想到，这个\"殊荣\"竟会是我替她求来的。
\"娘娘，佟妃来谢恩了。\"蔷薇不情不愿地禀报。
我正靠在窗边看书，闻言放下书卷：\"请她进来。\"
佟佳似琪一身簇新的妃位朝服，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四年过去，当初那个雨中少女已出落得明艳动人，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凌厉与算计。
\"妹妹参见皇贵妃娘娘。\"她规规矩矩地行礼，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妹妹快请起。\"我笑容可掬地亲自扶她，\"以后咱们姐妹相称，不必多礼。\"
佟妃起身，目光落在我尚未恢复平坦的腹部，眼中闪过一丝嫉恨，但很快又换上笑脸：\"姐姐大度，妹妹惭愧。从前多有得罪，还望姐姐海涵。\"
我拉着她坐下，命人奉上最好的茶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咱们姐妹一场，何必为些小事伤了和气？\"
佟妃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大度\"，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她低头抿了口茶，突然道：\"姐姐可知道，外头都在传，您替妹妹求情，是怕了鳌拜大人的势力？\"
芍药和蔷薇闻言变色，我却不动声色：\"哦？还有这等说法？\"
\"自然都是些无知小人胡言乱语。\"佟妃假意赔笑，\"姐姐贵为皇贵妃，又诞下三阿哥，圣眷正隆，怎会惧怕旁人？\"
我微微一笑：\"妹妹说得是。不过话说回来，鳌拜大人此次确实过分了些，竟将孟古青姐姐的事栽赃给妹妹。幸好皇上明察秋毫...\"
佟妃的脸色变了变。她放下茶盏，声音低了几分：\"姐姐明鉴，妹妹与孟古青虽有不和，但绝无害她之心。\"
\"本宫自然信你。\"我拍拍她的手，\"否则也不会替你向皇上求情了。\"
佟妃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显然猜不透我的真实意图。这正是我要的效果——让她摸不着头脑，让她疑神疑鬼，让她在忐忑不安中露出破绽。
\"妹妹听说，鳌拜大人近日在查先帝旧事？\"佟妃突然话锋一转，\"似乎...与孝庄太后有关？\"
我心头一紧，面上却不露分毫：\"后宫不得干政，妹妹还是少打听这些为好。\"
佟妃自知失言，连忙赔笑：\"姐姐教训得是。妹妹也是一时好奇...\"
又寒暄了几句，佟妃起身告辞。我亲自送她到宫门口，做足了姐妹情深的戏码。待她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我脸上的笑容立刻冷了下来。
\"娘娘，\"魏丑夫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低声道，\"佟妃刚才的话...\"
\"本宫听到了。\"我眯起眼睛，\"鳌拜查先帝旧事？还牵扯到太后？\"
魏丑夫点头：\"属下这就去查。\"
\"小心行事，别打草惊蛇。\"我吩咐道，\"尤其是鳌拜那边，一个字都不能泄露。\"
魏丑夫领命而去。我转身回到内室，发现芍药和蔷薇仍是一脸不解。
\"娘娘，\"蔷薇忍不住问，\"您对佟妃如此客气，她却不识好歹，还拿鳌拜来挑衅...\"
\"急什么？\"我轻抚腕上的翡翠镯子，\"钓鱼要有耐心。饵已经撒下去了，就等着鱼儿上钩。\"
芍药恍然大悟：\"娘娘是说...\"
\"佟妃与鳌拜，一个都跑不掉。\"我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本宫倒要看看，这对'盟友'能亲密到几时。\"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奶娘抱着玄烨走了进来：\"娘娘，三阿哥醒了，一直哭闹，怕是认人了。\"
我接过孩子，小东西立刻止住了哭声，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这双眼睛像极了福临，清澈又深邃。
\"玄烨乖，额娘在这儿。\"我轻声哄着，心中一片柔软。为了这个孩子，为了福临，我必须变得更强大，更谨慎，更...心狠手辣。
\"娘娘，\"蔷薇小声问，\"若皇上知道您利用他...\"
我摇摇头：\"本宫不会害佟妃，除非她自取灭亡。\"低头亲了亲玄烨的小脸，我轻声道，\"在这深宫里，有时候，最好的刀不是自己的手。\"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庭院积水上，折射出刺目的光芒。就像我布下的局，表面平静，内里却暗藏杀机。
佟佳似琪，你以为晋封为妃就是胜利？殊不知，爬得越高，摔得越痛。本宫给你的这份\"恩宠\"，终将成为你的催命符。
至于鳌拜...我望向慈宁宫的方向。孝庄太后的病情每况愈下，他却在这时查什么\"先帝旧事\"，其中蹊跷，不得不防。
\"备轿。\"我突然道，\"本宫要去给太后请安。\"
有些风暴，必须提前做好准备。而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我的孩子，我的爱人，和我来之不易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