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姐姐,你看我这个动作对吗?\"
博尔济吉特·荣音——福临的第二任皇后,踮着脚尖在殿中转了个圈,湖蓝色的裙摆如花瓣般绽开。她今年才十六岁,比我小2岁,一张小脸稚气未脱,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
\"腰要再挺直一些。\"我扶着酸胀的后腰站起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对,就是这样。\"
荣音立刻调整姿势,学得又快又好。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那身冰肌玉骨越发晶莹剔透。
\"师傅姐姐好厉害!\"她完成一整套动作后,兴奋地拍手,\"宫里的嬷嬷只会教些死板的规矩,还是姐姐教的舞好看!\"
我抿嘴一笑。这些所谓的\"舞蹈\",不过是我从现代记忆中拼凑出来的一些简单动作,没想到荣音如此喜欢。自从下江南前偶然教了她几个基本舞步,这小皇后就缠上了我,一口一个\"师傅姐姐\"叫得亲热。
\"娘娘,您该休息了。\"芍药适时地端来安胎药,眼中满是担忧,\"太医说您不能久站。\"
荣音闻言,立刻扶我坐下:\"都是我不好,忘了师傅姐姐有孕在身。\"她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我尚未显怀的腹部,眼中满是好奇与羡慕,\"小阿哥还好吗?\"
\"才两个月大,哪知道是阿哥还是格格。\"我笑着摇头,却见荣音神色突然黯淡下来。
\"若是阿哥...\"她声音低了下去,\"姑姑说,那就是未来的太子了。\"
我心头一紧。她口中的\"姑姑\",正是福临的第一任皇后孟古青。当年孟古青被废黜后,我曾暗中派人送了些首饰衣料给她,没想到这份善意竟传到了荣音耳中,成了我们交好的契机。
\"傻丫头。\"我轻拍她的手背,\"无论阿哥还是格格,都是你的晚辈。你是中宫皇后,这点永远不会变。\"
荣音眨眨眼,突然凑近我耳边:\"师傅姐姐,其实...我不想当皇后。\"
我吓了一跳,连忙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宫人在近处,才低声道:\"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我只告诉师傅姐姐。\"她吐了吐舌头,一派天真烂漫,\"皇上心里只有姐姐,我不过是占着个名分罢了。这样也好,省得像我姑姑那样...\"
她没有说完,但我明白她的意思。孟古青当年因善妒被废,荣音年纪虽小,却已深谙后宫生存之道——不争不抢,方能长久。
\"皇上驾到!\"
门外太监的通报声打断了我们的私语。荣音立刻挺直腰板,摆出皇后应有的端庄姿态,只是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福临大步走入殿内,一身明黄色常服衬得他越发挺拔。看到荣音也在,他明显愣了一下,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臣妾参见皇上。\"荣音连忙行礼,我也要起身,却被福临一个箭步上前按住。
\"你有身孕,不必多礼。\"他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荣音识趣地退后一步:\"臣妾叨扰多时,该告退了。\"
\"嗯。\"福临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始终没离开我的脸。
荣音朝我使了个眼色,悄悄退了出去。殿门刚关上,福临就一屁股坐到我身边,伸手揽住我的腰。
\"她又来做什么?\"他的声音闷闷的,像个赌气的孩子。
我忍不住笑了:\"皇上不是看到了吗?学跳舞啊。\"
\"你如今有孕在身,不宜劳累。\"福临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腰侧,\"朕看,以后还是让荣音少来为好。\"
我挑眉看他:\"皇上这是在吃醋?连皇后的醋都吃?\"
福临的耳根微微泛红,却强撑着帝王威严:\"胡说!朕是担心龙胎。\"
\"太医说了,适量活动对胎儿有益。\"我戳了戳他的胸口,\"皇上难道要把臣妾整日关在屋里不成?\"
福临捉住我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咬了一下:\"朕倒是想。\"他的眼神暗了下来,\"把你锁在乾清宫,日日看着,哪儿也不准去。\"
这本该是句情话,却让我心头一颤。福临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危险的占有欲,让我想起他得知我怀孕那晚说的话——\"有了孩子,你就再也不会离开朕了\"。
\"福临...\"我轻唤他的名字,试图转移话题,\"荣音还是个孩子,你别吓着她。\"
福临轻哼一声:\"十六岁不小了。朕当年大婚时,孟古青也不过十四岁。\"
提到孟古青,殿内气氛顿时微妙起来。那位被废的皇后性格刚烈,与福临势同水火。而荣音则截然不同,温顺得像只小绵羊。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孟古青呢。\"我故意轻松地说,\"若不是她在荣音面前说我的好话,荣音也不会与我这般亲近。\"
福临明显一怔:\"你见过孟古青?\"
\"下江南前,我去冷宫看过她一次。\"我轻描淡写地说,\"送了些首饰衣料。\"
福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去冷宫后性情乖戾,没为难你?\"
我摇摇头。实际上,孟古青最初见到我时确实冷言冷语,直到我拿出那套特意为她准备的红珊瑚头面——那是蒙古贵族女子最喜爱的饰品。她的眼神瞬间软化了,甚至在我临走时低声说了句\"谢谢\"。
\"她只是...太骄傲了。\"我轻声道,\"就像一只受伤的鹰,宁可独自舔舐伤口,也不愿让人看到脆弱。\"
福临沉默良久,突然将我搂得更紧:\"宛宛,你总是这样...对谁都好。\"
我听出他话中的不安,仰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可我只爱皇上一个啊。\"
这句话像有魔力般,瞬间融化了福临眼中的阴霾。他低头吻住我的唇,温柔又霸道,直到我喘不过气来才松开。
\"朕已经下旨,让太医院每日为你请两次脉。\"他抚摸着我的小腹,眼中满是期待,\"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御膳房,不许忍着不说。\"
我哭笑不得:\"皇上,臣妾才两个月身孕,哪有这么娇弱?\"
\"朕说娇弱就娇弱。\"福临固执地说,随即又想到什么,\"对了,魏丑夫如今是侍卫统领,你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他便是。\"
我点点头,心里却有些担忧。魏丑夫晋升太快,难免招人嫉妒。但眼下,我确实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保护。
\"福临。\"我犹豫了一下,\"荣音年纪小,在宫中无依无靠,你能不能...对她温和些?\"
福临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你让朕对别的女人温和?\"
\"她是皇后啊。\"我无奈道,\"而且只是个孩子,对你又没有非分之想。\"
\"那也不行。\"福临幼稚地别过脸去,\"朕心里只有你一个,你也只能想着朕。\"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又是好笑又是感动。谁能想到堂堂大清皇帝,私底下竟是个粘人又爱吃醋的大男孩?
\"好好好,臣妾心里只有皇上。\"我哄着他,\"那皇上能不能答应臣妾,以后荣音来学舞时,你别板着脸吓唬她?\"
福临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随即又补充道:\"但不能超过半个时辰,而且必须坐着教。\"
\"遵旨,我的皇上。\"我笑着行了个滑稽的礼,逗得福临也笑了起来。
阳光透过窗纱洒在我俩身上,暖融融的。这一刻,没有宫廷斗争,没有前朝纷扰,只有一对即将为人父母的年轻夫妻,享受着难得的温馨时光。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
\"皇上!\"吴良辅慌慌张张地冲进来,\"鳌拜大人有要事求见!\"
福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没看见朕在陪皇贵妃吗?\"
吴良辅跪在地上直冒冷汗:\"鳌拜大人说,是...是关于西南军务的紧急奏报。\"
福临不悦地皱眉,却还是站起身:\"朕去去就回。你好好休息,不许再跳舞了。\"
我乖巧地点头,目送他大步离去。殿门关上的瞬间,我长舒一口气,揉了揉笑僵的脸颊。
\"娘娘,要传膳吗?\"蔷薇轻声问道。
我摇摇头:\"先去看看荣音走远没有,若还在附近,请她回来用膳。\"
蔷薇惊讶地看着我:\"娘娘,这...合适吗?\"
\"去吧。\"我笑了笑,\"那孩子刚才肯定没吃饱,被皇上吓得够呛。\"
蔷薇领命而去,不一会儿,荣音就蹑手蹑脚地溜了回来,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表情。
\"师傅姐姐,皇上走了吗?\"她东张西望,活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走了。\"我忍俊不禁,\"来,陪我用膳吧。\"
荣音这才放松下来,欢天喜地地坐到我对面:\"师傅姐姐最好了!\"
看着她大快朵颐的样子,我不禁想起现代的表妹。如果我没穿越,现在应该大学毕业了吧……
这个念头让我心头一酸。有时候,我会忘记自己是个穿书者,忘记这个世界本不属于我。但更多时候,尤其是腹中有了这个小生命后,我已经无法想象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师傅姐姐,你怎么哭了?\"荣音惊讶地看着我。
我这才发现泪水已经滑落脸颊。慌忙擦干眼泪,我强笑道:\"没什么,大概是孕中多愁善感吧。\"
荣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姐姐放心,我会保护小阿哥的。\"
我一愣:\"什么意思?\"
\"姑姑说过,后宫险恶。\"荣音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称,\"但我是皇后,有我在,没人敢害姐姐和孩子。\"
我的心猛地一颤。这个十六岁的小皇后,竟在向我承诺保护?看着她稚嫩却坚定的脸庞,我突然明白了孟古青为何会在她面前说我的好话——或许在那位被废的皇后眼中,我也是个需要保护的人吧。
\"谢谢你,荣音。\"我真诚地说,\"不过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她灿烂一笑,又恢复了天真烂漫的模样:\"有师傅姐姐在,我什么都不怕!\"
阳光照在她年轻的脸庞上,明媚如春日的花朵。我忽然有些羡慕她——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还能保持如此纯净的心灵,实属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