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姑娘素不相识,敢问你报的什么仇,什么怨?”
方才刹那,徐南岱身上泛起杀气,瞬间将托娅脸朝下死死按在身下,让她毫无反抗之力。
托娅亮刀的瞬间,沈栋见势不妙,一个箭步冲上前来。
毕力格虽然离得近,犹豫间却晚了一步。
待近得身前,定睛一看,徐南岱肩头那道伤口触目惊心,鲜血正汩汩往外冒,很快就把胸前衣衫洇湿了一大片。
“林姑娘,你怎么样?”
徐南岱却充耳不闻,头微微扬起,目光如刀般射向缓步而来的赛罕,眼神里满是质问。
“这女的是你的人?”
赛罕一听,立刻双手一摊,一脸无辜地说道:“这可跟我没关系啊!”
徐南岱全然不顾周遭纷乱,单手揪着托娅的后领,像拎一只待宰的羔羊般,猛地将其从地上拽起,紧接着手腕一甩,竟将人狠狠推向赛罕怀中。
赛罕猝不及防,下意识伸出双臂将人接住。
待他回过神来,心中本欲将人一把推开,可转念一想,这托娅方才还对徐南岱痛下杀手,若此刻松手,她保不齐又会二次行刺。
无奈之下,赛罕只得咬紧牙关,双手死死按住托娅,将她困住动弹不得。
徐南岱冷眼旁观着这朝堂之上暗流涌动、波诡云谲的戏码,心中满是嘲讽。
本想着踏入北戎境内,二世祖们担心忧露出马脚,不敢贸然行动。
可发生这样的事,她忍不住在心底自嘲。
莫不是自带“招祸”体质,走到哪儿麻烦就跟到哪儿?
她缓缓转身,目光如冰刃般射向北戎王。
脸上原本恭敬谦卑的神情,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老子不干了,摊牌掀桌”的决绝与傲然。
她倒要看看,托娅这番刺杀之举,究竟是她一人所为,还是背后有人在暗中撺掇、推波助澜。
“托娅!”老北戎王怒目圆睁,声如洪钟,震得大殿都微微颤抖。
“你殿前失仪,竟敢刺杀来使,当真是胆大包天!来人!将这不知死活的蠢货拖下去,押入天牢候审!”
北戎王的算盘险些打到徐南岱脸上,他对这姑娘颇为照顾,她一走这事儿怕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慢着!”徐南岱冷冷开口,声音虽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陛下难道不打算给本姑娘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目光灼灼,直直逼视着北戎王,眼神中满是质问。
北戎王心中早如煮沸的油锅,翻涌着不耐。
那“天女”之名,于他而言,恰似喉间一根难咽的鱼刺,虽碍事却不得不忍。
他暗地里早遣心腹多方查探,询问过那些个见过“天女显灵、神迹难测”的使臣,细究之下,竟真有几分蹊跷难解之处。
权衡利弊,也只得暂且维持这微妙的局面,任那“天女”之名在北戎大地上招摇。
他本念着,给这来历不明的姑娘几分薄面,不与她过多计较。
谁承想,这姑娘竟如此不识好歹,全然不将他这北戎之主放在眼里。
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天女带着勇武少将军堂而皇之入我北戎,又何曾给过朕一个解释?”
徐南岱对此早有预料,沈栋的身份暴露不过是迟早之事。
她神色平静,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与沈家渊源颇深。沈将军当年在鲜卑受伤失忆,此事大皇子也是晓得的。陛下若不信,大可派人问询。
另外,沈将军此次于危难之中救我于囹。我助他寻回身份、恢复记忆,不过是礼尚往来。
陛下也知晓,我这一路走来,危机四伏。
北戎更是有人从中作梗,暗中刺杀,几次险些让我命丧黄泉。”
说到这里,徐南岱刻意看了一眼三皇子,这个身姿肥硕的儿郎,倒是带着点婴儿肥。
“”沈将军念着情分,护我一程,也是人之常情。为免引起不必要的误解,他这才选择暂不公开身份。陛下以为,这个解释可还说得过去?”
北戎王闻言,冷哼一声,看向托娅道:“当年大庸犯我边境,在伦克鲁河岸发现有人安营扎寨。
将你原本在那游居放牧的父母兄弟连带一众奴仆近百口人,当作追缴的部落,尽数杀掉灭口。你当时年纪小,躲在尚未烧着的土灶里,逃过一劫。你与大庸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可两国交战尚有不斩来使的规矩,使臣宴会上公然行刺,更是死罪一条!
更何况林姑娘身份特殊,不应只将其看作大庸的使臣。她更是我们北戎尊贵的天女,触犯天女威严,更应严惩不贷!”
托娅眼眶泛红,眸中怒火似要喷薄而出。
她紧咬下唇,齿间溢出带着恨意的喘息,声嘶力竭地吼道:“我哪里管得着什么劳什子国礼!
那所谓‘天女’的虚名,在我眼中不过是糊弄人的幌子,我才不信她真有什么通天彻地的本事!”
她身形微微颤抖,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即便她真是那高高在上的‘天女’又如何?我今日定要替家人复仇!
当年那些人可曾顾念过我的家人是无辜百姓?他们挥起屠刀时,可曾有过半分犹豫与怜悯?如今我又为何要瞻前顾后、顾虑重重!”
“放肆!休要在此信口雌黄、胡言乱语!”
北戎王眉峰陡立,目光如利剑般直直刺向托娅,声色俱厉,“念在你先祖与本王当年一同打江山的情分上。
先前将你赐婚于大皇子,这已是天大的恩典,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
即便你们二人如今有缘无分,因故退了这桩婚事。也未曾赶尽杀绝,给你留了回旋的余地。
如今本王已把话挑明,是好是歹,你自己掂量着办!”北戎王说话间将目光落在她旁边。
托娅缓缓回头,看向赛罕,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而下,打湿了衣襟。
她嘴唇翕动,千言万语都化作委屈与哀怨:“阿兄……”
赛罕长叹,神色间满是无奈,他轻轻揽住托娅的肩膀,拖着她缓缓向外走去。
“大皇子,你就这般堂而皇之地将人带走,置我大庸使臣的颜面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