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徐南岱第二次踏入雨花阁,与之前不同的是,此番她光明正大地步入了崔道植的居室。
白日里已有一面之缘的侍卫,对她的到来略显讶异,目光在她身上游离,似乎残存着一丝朦胧的记忆。
崔道植甫一踏入房间,便吩咐下人取来供徐南岱更换的衣物。
随后,下人悄然退下,并细心地为二人掩上了房门,营造出一个静谧的私密空间。
房间骤然间变得安静,徐南岱毫不犹豫地迈出一步,未发一言,便开始动手解起崔道植上身的衣裳。
崔道植愕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脸上写满了不悦。
他本欲斥责眼前这位行事风格毫无顾忌的女子:“无需你动手,我自会处理。”
言罢,崔道植径直朝内室走去,只留她一人愣在原地。
然而,徐南岱并未理会他的拒绝,费尽心思制造的机会,她必须直截了当地验证心中的猜想。
徐南岱仍旧尾随崔道植进入内室,只见他迅速脱下外衫,露出健硕光滑的背脊。
听到房内的脚步声,崔道植猛地转身,徐南岱就在此时恰好瞥见了他胸前的一小块胎记。
“莫非你连耳朵也聋了吗?”
崔道植此刻已怒不可遏,先前对她维护其他女子时所产生的好感,此刻已荡然无存。
尽管徐南岱心中的疑虑得到了证实,但她依然觉得难以置信。
出于本能的逃避,她已经许久未曾想起沈楀。
然而,此情此景,却将她的思绪拉回到了与沈楀朝夕相处的往昔。
一日放学,国公府中的两位姐姐有事先行离开。
徐南岱恰巧搭乘沈楀的马车,两人偶然间谈及沈栋的离世。
“四哥哥当时一定很难过吧?”
“嗯。那时大哥的棺椁被运回京城,还未等棺材抬进国公府,母亲得知消息便已哭到昏厥。还是父亲强忍着悲痛,掀开棺材进行确认……”
尽管时过境迁,但沈楀依然难以忘却当日的情景。
徐南岱知道这种感受,穿越前她自己也曾接连送走多位亲人。
然而,更为遗憾的是,她并没有机会与他们真正告别。
“那时我还年幼,大哥却已经能够领兵打仗,每次见面都要训斥我要认真读书,比父亲管我还要严格几分,因此我与他并不亲近。”
沈楀回忆起这段,仍旧觉得羞愧。
“但即便如此,当他离世时,我依然悲痛万分。我偷偷地看了一眼躺在棺材里的大哥,那时他已面目全非......”
说到这里,徐南岱不禁想起了自己看过的小说,忍不住问了一句。
“既然已经面目全非,那你们又是如何断定,躺在那里的人正是勇武少将军呢?”
“我大哥的胸前有一块胎记......”
突然,门外陡然传来敲门声,崔道植的侍卫本想上前禀报,却被金木的声音打断。
“在下管教无方,让那蠢货今日这般胡闹,搅了大人雅兴。还请速速开门,待我捉拿此人,往后严加管教。”
徐南岱知道金木已经察觉出了异样,她环顾四周,发现房中有一茶壶,便迅速跑过去,倒了一杯茶,用茶水将手指沾湿,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沈”字。
然后拉着崔道植一道过去,指着“沈”字让他瞧,然而崔道植看过之后,依然眉头紧锁。
她紧紧盯着他脸上毫无波澜的表情,难道真的是她猜错了吗?
待她想要进一步提示,试图帮助崔道植回忆起更多关于国公府的记忆时,却听见房门被人猛地一脚从外踹开。
徐南岱仍然希望他能够有所触动,却见他依然满脸狐疑地看着自己。
徐南岱再次紧逼,她又抓紧时间写了“国公府”三个字。
但很快,有两个婆子冲了进来。
徐南岱眼疾手快,用袖子将桌上的字迹一抹而净。
她怎会让那两个婆子轻易近身?她一人一脚,将两人彻底踹翻在地。
那俩婆子在地上疼得哎呦直叫,一边打滚,场面一时变得十分滑稽。
徐南岱躲到崔道植身后,拽着他的衣袖。
此时他刚刚穿上里衣,还未完全系紧。
场面一时之间犹如捉奸现场,徐南岱倍感无奈。
“怎么,崔大人如此急不可耐?连细心调教的时间都不愿给金某吗?”
“这位姑娘,难道不是你们安排的吗?贸然带走,真是岂有此理?”
“这个好说,我再为您另行安排便是。”
崔道植虽然为人正直,但也知道碧水云天是个什么地方。
进入到这里的女子已经成为了商品,他也不能轻易断人财路。
金木一步步逼近,徐南岱见崔道植没有要救自己的意思,也不好同金木正面硬刚,她需要为他争取消化的时间。
她在赌,赌自己的猜测会被证实,如果崔道植真的是沈栋,她相信他一定会有所行动。
金木一伸手抓住了徐南岱,他稍一用力,徐南岱便感到手臂酥麻,完全使不上力气。
紧接着,金木二话不说,将她扛在了肩头。
酒足饭饱的徐南岱,在金木并不宽厚的肩膀上颠簸着,硌得她想吐。
出了门,金木扛着她朝楼梯的方向走去,却不想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一道熟悉身影。
兰笑普神色幽深,双臂抱胸,以旁观者的姿态,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徐南岱在金木的背上挣扎,他却在她屁股上狠狠地拍了几巴掌,那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徐南岱从未被人打过屁股,一时羞愤,她狠狠地朝着金木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金木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任由徐南岱撕咬。
看到她的挑衅,他又接着给了她几巴掌。徐南岱只当他是神经病,放弃了挣扎。
只在脑海中迅速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尽人事,听天命。
至于逃跑的事情,如果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仍旧无法挽回,她也算对得起沈家。
徐南岱冷静下来观察四周,她很快判断自己已被金木带到了靠北的冬苑。
金木扛着她来到一座小院中,院中设有温泉,此时正向上咕咕地冒着热气,徐南岱被金木一把丢进了温泉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