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最后一抹烟花绚烂绽放于夜空,台下众人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徐南岱依然仰首凝视着那久久未散的璀璨云河。
沈杙已踏上高台,映入眼帘的,便是少女那仰望夜空的静谧身影。
七彩祥云在她头顶绽放,像是为她佩戴的花冠,少女仿佛有所感应,蓦然回首,朝他绽放出璀璨的笑容。
姜黎见状,只好默默退下高台,去寻林府马车。
内监和工人们则三五成群地跑去领取奖赏,人群逐渐散去,独留下他们二人在这空旷的高台上。
徐南岱稍一挪动,身后就是悬空。
“小心脚下。”
沈杙轻声提醒,同时上前一步,大臂一拦,将她从石墙上温柔地抱下。
落了地,他仍旧没有松开。
徐南岱看到他,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你怎么来了?不是应该陪着皇上吗?”
沈杙没有回答,反问道:“忙了一整天,饿了吧?”
徐南岱轻轻点头,沈杙便扶着她,二人准备走下台阶。
“尚好的青春都是你,再遥远都跟随你……”
就在这时,一道男人的哼唱声骤然响起,如同晴天霹雳般将徐南岱定在原地,难以置信地回头望去。
只见高台上空,一道全息投影缓缓显现,她终于看到了属于来自于李恻的“最后的甜点”。
徐南岱口中呢喃:“他没有背叛我......”
李恻身着作战服,盘坐于泰坦基地寝室的床上,后面的墙上还挂着他们两人的亲密合影。
那里曾经是他们的家,可此时的徐南岱却觉得,她的人生割裂成了“前生”和“今世”。
“就算能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你,遗失的青春怎能回得去......”
“千万记得天涯有人在等你……”
终于,全息投影中,李恻的歌声终于逐渐停了下来,露出了一道灿烂的笑容。
“南南!你在那边还好吗?当你听到这首歌的时候,说明你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我真的......为你感到骄傲。”李恻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针,扎在徐南岱的心上。
“因为......我的南南,就是最最优秀的天体物理学家。”李恻有些哽咽。
徐南岱则用手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的哭声溢出,泪水却如断了线的珠子肆意宣泄。
李恻低下头,徐南岱知道他很难过:“接下来,答应我,好好享受属于自己的人生。而我在天上等你。”
徐南岱闭上眼睛,拼命地摇头,她不想接受这个现实,她不想坚强,她是想陪着他一起死的,不要丢下她一个人。
“徐南岱,忘了我吧。重新去爱一个人,好好生活……”李恻说到这里,眼眶也湿润了,但他依然努力保持着轻松的笑容。
“时间不多了……南南……我真的好想……好想再抱一抱你……”随着话语的落下,李恻的身影逐渐消散在虚空中。
画面最终消失不见,沈杙难以置信眼前所见到的一切景象。
怎么可能会在半空中看到另一个世界的画面,而她,他叫他“徐南岱”,正如他心中所想,她换了芯子。
谜底被揭开,这就解释了她行为的种种异常,可他为何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过了很久很久,徐南岱还僵在原地,沈杙抬头望向她,发现她浑身颤抖。
徐南岱脑海中产生极其绝望的情绪,既然已经完成了任务,不如就重新站上高台,结束这一切的痛苦。李恻还让她好好的活下去,活个狗屁。
徐南岱跌跌撞撞,想要重新爬上石墙,却被沈杙从后面一把搂住她。
沉声阻止道:“你要做什么?”
看到沈杙横过来的胳膊,徐南岱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沈杙感觉到创口的疼痛,可他却没有把胳膊抽出来,而是任其咬着。
直到徐南岱感觉到口中溢出的腥甜味道,才终于松了口。
同时,她的身体却如同失去了支撑般不断下坠,最终昏倒在了沈杙的怀中。
沈杙紧紧地搂住了她,没有让她摔倒在地。
他抱着徐南岱走下了北面的高台,朝着马车走去。
“姑娘……姑娘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姜黎看到沈杙正抱着晕倒的徐南岱,一时间不知所措。
沈杙想到她此时的精神状态,如果贸然回到林府可能会继续做出傻事,更何况如果她恍惚之下说出实情,恐怕会被人当成疯子。
“你回去告诉林大人,人我既然带走了,也定会负责到底。”
沈杙没有给姜黎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钻入了自家的马车。
大殿上,三轮烟花表演结束,文昭帝意犹未尽:“这样史无前例的烟花盛会,真是百年难遇。”
传朕口谕:“沈杙材优干济、办事得利,赏御赐宝剑;林萧悠惊才绝绝,无出其右,赐别院赏赐奴仆;凡是参与其中一干人等,各司当允嘉奖、赏银加倍。”
这样震撼的场景,无限的满足了文昭帝的虚荣心,就连赏赐也赏得尽兴。
这一晚很多人都很高兴,但一定不包括沈楀一家,他们缄默着走完这冗长的宫道。
在回程的马车上,沈杙将徐南岱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他低头看向她,此时她就像一只羸弱的小猫。
沈杙不敢想象这个女孩身上,竟然隐藏着如此惊天的秘密。
他庆幸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并没有旁人在场,否则以他对这个时代的了解,这非但不是奇迹,还有可能被视为祸端。
徐南岱被沈杙带到一处庄子,在那里她整整昏睡了三日。
大夫开的汤药她根本喂不进去,沈杙只好自己含在口中,一点点渡给她,逼迫她咽下。
这几日,沈杙觉得自己完全拿她当作稚子在养,可他心甘情愿。
在梦中,徐南岱再次见到了李恻。
他的背影消失在昏暗走廊尽头,她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就像他们之间的情感一样,只有那么短短的一段路程。
是时候放手了,徐南岱在梦中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