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徐南岱再度于戏院巧遇周青麟。
此番,她索性邀请他共坐一桌,算是对之前那顿饭的回请。
茶楼的小二端上瓜子、蜜饯,徐南岱轻拈起一颗蜜饯,含入口中,随后悠然品茶,这是她独有的享受方式。
周青麟见状,亦步亦趋,同样觉得这番吃法颇为新奇。
“林姑娘对饮食如此讲究,难怪‘在水一方’的菜肴别具一格。这感觉就像我曾读过的一本书,既述说四方志,又写异地食。”
“哦?讲述四方风情的书籍我确有读过,专注于美食的也不少见,但能将二者巧妙融合的,倒是鲜有耳闻。”
“正是因此,其妙处便在于此。书中详尽剖析了饮食与地域之间的关系,还深入探讨了食物与当地百姓贫富状况的内在联系。”
“听起来愈发引人入胜了。周公子,不知可否借阅此书一观?”
“既然如此,那便择日不如撞日。戏毕之后,若姑娘不嫌弃我住处简陋,可屈尊前往,随意挑选些喜欢的书籍。”
徐南岱面露迟疑,毕竟二人初识,贸然造访似乎有些唐突。
“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是我唐突了,毕竟与姑娘相识不久,有所戒备也是理所当然。”
“周公子,我并非对你有所猜疑。若你不介意我的打扰,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哪里哪里,能与林姑娘如此投缘,实属难得。”
于是散了戏,徐南岱跟着周青麟,坐着徐南岱的马车去到他的家里。
马车行至狭窄巷口,只得步行前往。
到了一处不大的宅院,迈进门槛四处观瞧,房屋老旧,一看就是赁的,不过倒也算干净。
“此乃临时居所,委屈姑娘了。”
“怎会,身为赶考学子,能租得一处宅院备考,已属难得。”
此言非虚,多数上京赶考的学子都挤在条件简陋的客栈中。少数条件稍好的,也是几人合租一处。像周青麟这样能独赁的,更是寥寥无几。
周青麟引领徐南岱至书房,冬日里屋内阴冷,说话时呵气成霜。
“我出门时灶上未生火,姑娘想必觉得寒冷。你且稍坐,我这就去生火。”
周青麟转身掀开堂屋门帘,走向外面的灶房。
此时,四喜觉得周青麟的行为有些奇怪,不禁发问:“周公子真是奇怪,能独自租下这处小院,却不请个下人。”
连四喜都注意到蹊跷,此人定有问题。
徐南岱环顾四周,书架上的书籍堆积如山,显然已在上京居住多时。书籍排列得整整齐齐,任意取出一本都崭新如初,但从折痕可以看出已被翻阅过。
徐南岱将书放回原处,走到窗边,悄悄掀起窗缝,只见周青麟在灶房忙碌的身影。
“四喜,你去灶房帮帮周公子,尽量拖延些时间。”
四喜愣住,连忙劝阻:“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徐南岱来不及细说,又怕她露馅,只好佯装生气:“自然是有要事,你快去!”
四喜离开后,徐南岱走出书房,对面是一间卧房。她推门而入,只见室内布置清雅,想必是周青麟的卧房,打扫的极其干净。一番查看后,并未发现异样。
紧接着四处查看,并无不妥。
绕到后面时,却在北面发现另一道门,徐南岱缓缓推开,发现它通往内院的另一栋小房子。
她快步走过去,只见堂屋陈设更为简朴。左边的房间显然被当作了杂物间,东西不多,却陈列有序。
徐南岱随机走向右边那间房门紧闭的屋子,担心有人,她轻轻敲了几下,又出声询问。
“伯母,您在休息吗?”
见无人应答,徐南岱走上前,轻轻朝里推,却发现那门纹丝不动。
她只好加大了力气,依然无果。
正当她转身寻找其他办法时,周青麟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她身后,吓得她一惊。
他收起满脸的和颜悦色,双手抱肩,冷冷地发问:“林姑娘,你在找什么?”
徐南岱歪着头,镇定地看向他:“刚刚听到后院有些动静,以为是伯母在家,想着总要过来给长辈打声招呼。”
周青麟目光阴沉地瞥了那卧房一眼:“母亲今日不在,出门了。”
既然里面没人,那门又是如何反锁的?
徐南岱故作遗憾:“哦,那真是太不巧了。今日却有唐突,那改日我再来拜会她老人家。”
周青麟不接她的话:“林姑娘还想继续看书吗?”
“当然要看。”
于是二人重回书房,进门却不见四喜的身影。
徐南岱心中不安:“我那小鬟呢?”
周青麟敷衍答道:“不好冷落了林姑娘,就拜托她帮忙照看灶上的水。”
徐南岱点了点头,随意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来看。而周青麟则靠在椅侧,双手随意地搭在椅背上。
徐南岱看了一眼手中的书名,转过头来盯着他的眼睛询问:“公子还研读《洗冤集录》?”
周青麟摇了摇头,无奈道:“林姑娘真是聪慧过人。”
徐南岱装作不解,继续追问:“周公子此言何意?”
周青麟坦然地走向她,徐南岱意识到危险,一步步后退,后背抵至书架,已经没有退路。
“我有些口渴,还是把我那小鬟,唤来吧。”
于是徐南岱出声大喊:“四喜......四喜......”
连续几次,仍未听到四喜答复?
徐南岱焦急询问:“你把四喜怎么了?”
那人却不以为然:“她啊,已经被我弄晕了。”
听到他并未伤害四喜,徐南岱放心了,她倒是不太担心自己,要是连累别人就不好了。
虽然他此话未必真实,但确实没有足够的时间解决四喜。
眼看他就要走到徐南岱眼前,她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然而,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她的那一刹那,她刚想施展拳法,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你下药了?”
周青麟点了点头:“没想到姑娘还会些拳脚功夫,我原本只是想让你安静一些。”
眩晕感直冲头顶,徐南岱整个人顺着书架倒在地上。在晕倒前,她看见周青麟走到自己上方,低垂着头看向自己,脸上露出了阴森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