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徐南岱轻声道:“时辰不早,就不打扰夫人休息了。”
言罢,徐南岱起身,礼貌地准备告别。
沈楀闻言,立刻站起身:“母亲,孩儿想送一送林妹妹。”
刚想迈步,大夫人的话打断了他。
“萧悠又不是外人,我这正有事寻你。”
沈楀抬眼看了一眼徐南岱,又转头看了一眼自家母亲,一时迟疑不定。
徐南岱见状,温婉一笑:“既然大夫人与四哥哥有要事相商,萧悠便先行告退了。”
沈楀依依不舍地看着徐南岱掀开帘子,迈过门槛,孤寂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寒风中……
徐南岱出了大夫人的院子,刚走出不远,想起自己的汤婆子还落在堂屋高几上:“我的汤婆子落在大夫人那了。”
“奴婢去给您取来。”四喜闻言,立刻转身。
但眼下这种情况,徐南岱觉得亲自去取更为妥当,便重新折返回去。
重新踏入院子,下人迎面走来,见她返回,猜到许是落了东西,便默默地让了路。
徐南岱回到廊下,正欲掀帘进屋,却听到里面传来对话,似乎正在谈论她,此刻贸然进去,显然不太合适。
“原是你三婶的娘家人,母亲辞世,接到府中照顾一二,也不当个事。
长辈们瞧你们年岁相近,又一起读书,哥哥妹妹玩在一处也是常情。
她若是起了旁的心思,就辱没了长辈们的这份心。何况近来你与席伶互相接触,自该避嫌。”
沈楀反驳:“林姑娘的德行,连皇上都曾赞许,怎到您口中就变了味?”
“家中不比朝堂,皇帝看上她这身能耐,别说赐予一官半职,就是抬进宫里,当了娘娘我也管不着。
娶进家里的媳妇,并不稀罕谁一身功名,满朝赞誉。更看重的是她的品行,要温柔贤淑、孝敬长辈、安分守己,这才是真正能过日子的人。”大夫人坚持己见。
沈楀瞥见高几上徐南岱落下的汤婆子,拿起来便想往外走。
却不料掀开帘子时,正看到徐南岱立于窗下。
沈楀身子一僵,手中的毡帘也忘了放下。想必,他们母子间的对话,她都已听入耳中。
四喜见状,狠狠地瞪了沈楀一眼:“姑娘好心孝敬府里,你们身为长辈怎能背后嚼舌根?”
徐南岱给了姜黎一个眼神,姜黎会意,上前从沈楀手中接过汤婆子。
徐南岱则转身就走,不再停留。
“林妹妹……母亲不是这个意思……”
沈楀回过神来,急忙放下帘子追了出去。
出了大夫人的院落,徐南岱平静下来,自己着实打了人家儿子的主意,只差没吞吃入腹。
“大夫人说的不无道理,娶妻应当宜家宜室,你有再三考虑的资格。”
沈楀看向四喜和姜黎,两人相视一眼,自觉地退到后面,保持了一段距离。
沈楀目光坚定:“母亲那里,我会努力争取。该面对的挫折,我会面对。只希望你不要怀疑我的心,我对你始终如一。”
徐南岱回想起了同北戎的那场比赛,他拼尽全力,豁出性命,只为怕见着她落泪。
“来年下场考试,我定会为你拼尽全力,你千万等等我。”
徐南岱注意到沈楀连外氅都没披,就追了出来:“你穿的太少了,眼看快到你生辰,别再添了病。还是赶快回去吧。”
沈楀环顾四周,除了四喜和姜黎外,并无他人。
便大着胆子帮她整理了,因走得急而稍显凌乱的外氅。
故意逗她:“你想如何替我庆祝生辰?”
徐南岱反问:“你呢?有什么想要的吗?”
“只要是你给的,哪怕是块石头,我也会好好供着。”
徐南岱嗔了他一眼:“快回去吧,起风了。”
“不要我再哄哄?万一现在是好了,待会儿越想越生气,把情绪反刍了,我岂不是冤枉?”
徐南岱催促:“别啰嗦了,赶快回去,久了大夫人该起疑心了。”
“生辰的事,你休要破费。你我之间不以钱财衡量,简简单单吃顿便饭即可。”
“好了,知道了。”
徐南岱不再理他,快步朝杨婉的院子走去。
沈楀目送她的背影远去,才转身离开。
走在后面的四喜和姜黎,看着两人分别的场景,小声嘀咕起来。
“你说姑娘和沈四爷能成吗?”
姜黎摇了摇头,她经历的男女之事并不多,但始终坚信一点:成与不成,除了看两人是否真的有情,还要看缘分。有缘无分,终是徒劳无功。
她看向走在前方的徐南岱,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我怎么觉得姑娘更适合二爷呢?”
四喜一愣:“不会吧?我怎么觉得二爷老是惹姑娘生气?”
姜黎反驳:“姑娘生气归生气,但不还是一有事,第一时间找二爷?”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我就是没看出来,他们二人之间有男女之情。”
“咱俩也别猜了,猜了也没用。还是全凭姑娘自己。”
四喜感慨:“说到这里就觉得姑娘可怜。别人家的小姐,婚事都有母亲把关。
小姐丧母,三夫人尚且不知道姑娘的现状呢。咱们也不方便告知,万一姑娘不想让别人知道,咱们岂不是捅了娄子……”
两人不再说话,一路随着徐南岱,回到了杨婉院里用饭。
而在国公府的另外一角,沈杙斜靠在榻上,手中掌着一本书翻阅。
“信到哪儿了?”
下属回:“这个时间,估计已经到中原了。”
“她今日回来做什么?”
“姑娘给府里长辈们,私下送了年礼,还了三老爷的账。
不过到了大夫人那里情况有些不顺,楀少爷还追出去了。”
沈杙又翻了一页书:“给二夫人送了什么?”
“同大夫人一样的布匹。”
“她倒是一碗水端平。送的料子二夫人喜欢吗?”
“夫人很喜欢,还说要拉着曦月小姐,去云岱裁制过年穿的新衣。”
沈杙笑了笑,放下手中的书,走进了卧房。
“别吵我……”
“好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