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在这个清晨,四喜小心翼翼地轻轻推开一条狭窄的缝隙,然后用双手撑住门沿,将身体向前倾,透过门缝向里张望。
她的目光落在了房间内的床上,只见徐南岱的发丝随意而散乱地铺散在枕席之上,有那么几缕发丝轻柔地贴合在她那光滑细腻、洁白如雪的额头上。
“小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贪睡。”四喜压低声音,轻声嘟囔道。
正当四喜全神贯注地盯着屋内时,突然,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看什么呐?这么专注认真?连有人来了都不知道。”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四喜浑身一抖,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猛地转过身来。
“哎呀!林嫂子,你怎么这样吓唬人啊!”四喜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脯,安抚着受到惊吓的心脏,一边满脸娇嗔地对林嫂子说道。
“林姑娘还没起呐?”林嫂子言笑晏晏。
四喜看出点苗头,着忙问:“您这么早,有什么要紧事吗?”
林嫂子:“那自然是好消息......”
从她二人对话伊始,徐南岱就已经逐渐清醒,人却仍躺在床上惫懒,直至四喜从外面推门进来,她才彻底有了自主的意识。
“小姐,您醒啦?”四喜欣喜上前。
徐南岱抬眼便见小姑娘喜笑颜开的脸,正悬在自己上方,嘴角都要咧到太阳穴了。
“什么好事值得你高兴成这样?”徐南岱纳闷。
“四爷回来了。三夫人差人来告诉姑娘,晚上府内治席设宴,让您收拾妥当一并去见见。”四喜笑着说。
“不是只有三位老爷吗?”徐南岱此刻脑袋还是有些昏沉沉。
“不是四老爷,是四爷。是大老爷次子沈楀。”
徐南岱发觉四喜谈到这个沈楀两只眼睛都放着光。
“你好像很喜欢这位四爷?”徐南岱对沈府内院一干人等并无兴趣,但出于自我保护,她需要搞懂今晚要面对的局面。
“国公府从上到下,无论是主人还是仆人,就没有不喜欢四爷的。他这个人心地善良得很,对谁都是一副笑脸相迎的样子,从不苛刻对待下人。前些日子,四爷的外祖父大寿,四爷和大太太一同前往淮南小住了两个来月。昨晚才刚刚回来,今早老太太立刻就通知各院设家宴。”
在四喜生动形象、滔滔不绝的介绍之下,徐南岱大致明白了,原来在沈府之中,这位传说中的四爷竟然是备受宠爱的存在。
“我知道了。”徐南岱并没有让四喜靠近自己,因为她清楚自己身上还残留着浓烈的酒气,她并不希望小丫鬟因此产生过多的遐想,于是催促她赶紧出去准备热水以便沐浴。
然而,徐南岱显然没有意识到,在这座府邸里,几乎没有人会选择在早晨洗澡。不过,由于前段时间四喜已经目睹过徐南岱清晨洗头的独特习惯,再加上今晚即将举行家宴,四喜不禁认为自家姑娘对于这次宴会相当重视。
待到院里的婆子备好了浴汤,徐南岱退下身上的衣物,刚要下地。一伸脚,方才发现地上仅有一只绣鞋。
她脑海中瞬间闪过一幅昨晚她拿着绣鞋威胁别人的尴尬场景。
偏她使劲儿摇头晃脑,也倒不出那人的长相,只记得身量比自己高上许多。
也许今晚的家宴上会遇到他吧!
不过对于徐南岱来说,这一切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了。
她现在的生活就像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半真半假,让人感到无比的麻木。
她不想让四喜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于是赤着脚踩在地上,从柜子里翻出另一双干净的绣鞋,趿拉着钻进了净室的浴桶里。
温热的水让她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毛孔张开,驱散了满身的酒气。
蒸汽弥漫在空气中,浸润着少女娇嫩的面庞。她捏住鼻子,整个身子沉入水中,仿佛要将所有的烦恼和疲惫都淹没在这温暖的水中。
当她终于破水而出时,那种穿越带来的麻木和虚幻感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重新活过来的真实感受。
折腾了一通,徐南岱终于穿戴整齐,坐在桌前用早膳,唯独满头的长发仍旧没有干透。
她就这样散着头发,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如同瀑布般垂落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摇曳着。
她微微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捧起粥碗,她慢慢地将碗送到嘴边,安安静静地开始喝粥。
偏巧沈梃是个急性子,今晚有这样的热闹,他又得了机会,堂而皇之地来到这里,想要见见他的小表妹。
此时此刻,四喜和府里干粗活的婆子正在后院的水井旁清洗徐南岱刚刚使用过的浴桶。
沈梃修长的身影穿过庭院,径直走到内院的支摘牖外。
他一眼就看到了屋内那个散着头发、正专心致志地吃着粥的徐南岱。
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吃饭时如此虔诚、专注,仿佛每一口粥都是上天赐予的恩赐。
远远望去,她的动作轻柔而优雅,宛如一只蜷缩在食盆旁边的小野猫,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还不时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舐一下自己的爪子。
少年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直,他静静地凝视着她,阳光洒在她如丝般柔顺的秀发上,仿佛给它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色光芒。
在这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她是穿越时空而来,专门来点化他的仙人。
由于四下敞开,徐南岱在他踏进院子的那一刻,便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到来。她抬起头,微笑着向他打招呼:“表哥,你用过早膳了吗?”她的声音清脆悦耳,犹如天籁一般,让沈梃的心弦不禁为之一动。
对方未答,徐南岱抬眼看见少年伫立在门边,耳根通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暗自为难。
她才反应过来,许是因着她的头发。
“我才刚沐浴,头发不晾干容易生病。”
徐南岱咽下一口粥,因她知道她这样讲,他便不会外传。
可偏提到“沐浴”二字,好像比披散着未晾干的头发更加引人遐想,少年的红脸不但未退,更加像是烧着了一般。
“表哥有事吗?”徐南岱决定岔过去。
“四弟昨晚回来了,晚上祖母设宴,表妹知晓了?”沈梃不敢看她的眼睛,只好将视线转移到盯着她面前的清粥小菜。
“早上林嫂子来过了。”徐南岱舀了一勺绿豆粥送至唇边。
沈梃的注意力又随着银勺从粥碗滑至唇边,看着她朱唇微启,露出一点点小舌,沈梃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他如果继续如此盯着她,这粥徐南岱怕是吃不下去了。
徐南岱放下了手中的勺子道:“那表哥,晚上见喽?”
沈梃虽然喜欢这份二人之间特有的一点点微妙气氛,也知道不可延宕,任由它往下发展。
只好点点头:“那晚上我先接上你一同前去。”
见徐南岱微笑应下,看着她清亮的双眸,沈梃突然对今晚的家宴产生一种抵触,像是他偶然发现的珍宝,恐被他人瞧见。
再一垂眸,发现桌上的餐食,竟然已被她吃了个七七八八,不似府中几位妹妹,好像在吃猫食。
这样一讲,她确实比刚来的时候胖了点,脸上开始萌发出肉嘟嘟的趋势。
“表哥,你是觉得我吃的多?”徐南岱最为不喜任何人在她吃饭这样重要的事情上指手画脚。
“是有些长胖了。”少年一边挠头一边诚恳道。
“......”
“我没有别的意思,是你之前生病过于瘦削,”沈梃憨直的解释。
徐南岱起了反骨,当着对方的面,打算把剩下的饭一扫而空。
沈梃:“......”
见她如此沈梃赶紧上前,把盘子帮她往近了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