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有节奏的“咯噔”声,像段瑶此刻烦躁的心跳。
那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清脆而又沉闷,仿佛每一声都敲在她的心弦上。
她反复摩挲着那封神秘的信笺,薄薄的纸片在她指尖仿佛重若千钧,纸张粗糙的触感,让她的指尖微微刺痛。
城外十里亭,去还是不去?
这就像一道送命题,让她进退两难。
段瑶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只觉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地跳着,那疼痛如针一般扎在头上。
“洞察之眼”的后遗症又开始发作了。
为了在皇帝面前扳回一局,她已经动用了两次“洞察之眼”,窥探李尚书和几个关键证人的心思。
可这李尚书,滑得跟泥鳅似的,滴水不漏,让人恨得牙痒痒。
她必须找到更确凿的证据,才能彻底洗清张御史的冤屈。
而这证据,很可能就藏在李尚书的家眷身上。
可惜,这老狐狸早有防范,他的家眷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更可恶的是,他还反咬一口,散布谣言说段瑶故意迫害忠良,借机排除异己,简直是贼喊捉贼!
这谣言就像病毒一样,迅速在京城蔓延开来。
听到风声的邹霖,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他本是书香门第出身,自幼接受正统教育,对朝堂上的一些激进做法本就不太认同,而段瑶在朝堂上的强势作风更是让他颇有微词。
如今再加上这谣言的推波助澜,更加认定段瑶是别有用心。
朝堂之上,宽敞的大殿金碧辉煌,朱红色的立柱高大挺拔,文武百官整齐地站在两侧,气氛剑拔弩张。
邹霖身着朝服,昂首挺胸,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公开质疑段瑶的动机。
“段大人如此急于为张御史翻案,莫非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语气冰冷,带着一丝嘲讽,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
段瑶猛地抬头,眼神凌厉如刀,直直地射向邹霖。
“邹大人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为清官申冤,也成了罪过?”
“清官?哼,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清官!段大人如此费尽心思,说不定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邹霖毫不退让,针锋相对,他的声音高亢而尖锐,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剑,火药味十足。
百官们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卷入这场风暴的中心。
有的官员低着头,眼神躲闪;有的官员则紧紧攥着朝服的袖口,手指关节都泛白了。
高高在上的皇帝,端坐在龙椅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一言不发。
他深邃的目光在段瑶和邹霖之间来回游移,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原本他对段瑶的能力还有些欣赏,但如今,这接二连三的事件,让他不得不重新评估段瑶的忠诚。
段瑶感觉到了皇帝态度的微妙变化,心中一沉。
一种恐惧如冰冷的潮水般从心底涌起,她担忧自己多年的努力会付诸东流,未来不知会面临怎样的困境。
她知道,自己现在就像走在钢丝上,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够了!”皇帝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威严,却听不出喜怒,那声音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所有人都不敢出声。
“此事朕自有定夺,都退下吧!”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告退。
段瑶深深地看了一眼邹霖,转身离去,背影萧瑟而孤寂,她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回响,显得格外落寞。
夜幕降临,皇宫内灯火通明。
金色的宫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宫殿的轮廓勾勒得美轮美奂。
皇帝独自一人坐在御书房里,眉头紧锁。
他手里拿着关于张御史案的卷宗,反复翻看着,却始终找不到头绪。
这时,一个轻柔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皇上,您还在为张御史的案子烦心吗?”
来人正是柳贵妃。
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的流仙裙,裙摆上绣着栩栩如生的并蒂莲,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宛若月宫仙子下凡。
那裙摆飘动时,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声,仿佛是仙子的仙乐。
她莲步轻移,款款走到皇帝身边,纤纤玉手轻轻搭在皇帝的肩上,动作轻柔地为他揉捏着。
她心中想着,若能借此机会打压段瑶,自己在后宫的地位便能更加稳固。
皇帝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放松。
鼻尖萦绕着柳贵妃身上淡淡的幽兰香气,这香气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
他长叹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爱妃啊,这案子,朕是越看越糊涂了。”
柳贵妃眼波流转,娇嗔道:“皇上日理万机,为这些琐事烦心,可真是折煞臣妾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像是要把皇帝的烦恼都揉碎了。
“这可不是什么琐事。”皇帝睁开眼睛,目光如炬,“张御史是朝廷的肱骨之臣,他的案子,牵一发而动全身,朕不得不慎重啊。”
柳贵妃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娇声道:“哎呦,皇上您看臣妾这记性,差点忘了这茬。不过,臣妾听说,这案子,段大人可是格外上心呢。”
她故意把“格外”两个字咬得很重,语气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皇帝的眉头微微皱起,他当然听出了柳贵妃的话外之音。
“你是说……”
柳贵妃见状,连忙跪下,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臣妾不敢妄议朝政,只是……只是听说,段大人如此积极地为张御史翻案,恐怕……恐怕是想借此机会,培植自己的势力。”
她低垂着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进了皇帝的耳朵里。
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最忌讳的就是臣子结党营私,培植势力。
段瑶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那无疑是触碰了他的逆鳞。
“此话当真?”皇帝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让人不寒而栗。
柳贵妃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磕头道:“臣妾不敢欺瞒皇上,这些都是臣妾听来的,至于真假……臣妾也不敢妄下定论。”
她这招以退为进,玩得炉火纯青。
既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皇帝沉默了良久,“来人!”
“奴才在!”
“传朕旨意,让段瑶明日一早来见朕!”
“喳!”
柳贵妃心中暗喜,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皇上,您可千万别动怒,保重龙体要紧啊。”
皇帝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他看着手中的卷宗,眼神越发深邃。
段瑶啊段瑶,你最好祈祷自己是清白的,否则……
夜色更深了,皇宫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是无数人在窃窃私语。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段瑶的府邸,同样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中。
她独自坐在书房里,面前摆着一堆关于张御史案的资料。
纸张堆积如山,在微弱的烛光下,影子显得扭曲而杂乱。
她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着,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线索。
可这些资料,就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紧紧困住,让她动弹不得。
李尚书的滴水不漏,皇帝的冷淡态度,邹霖的误解,还有那封神秘的信笺……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感到窒息。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放弃。”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窗前。
她推开窗户,一阵冷风扑面而来,那风如冰刀般割在她的脸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夜空中,一轮孤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将她的脸色映衬得更加苍白。
那月光清冷而孤寂,仿佛在诉说着她的困境。
段瑶望着那轮孤月,心中暗暗发誓:“不管前路有多么艰难,我一定要为张御史洗清冤屈,也为我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这时,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了窗台上。
那翅膀扑打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仿佛是命运的召唤。
段瑶取下信鸽脚上的信筒,展开一看,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子时,城外十里亭,见或不见?”
段瑶将纸条紧紧的攥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