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薛瑶堵着门骂了你一天一夜,你这简直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谢云澜嫌弃地看了赵凛一眼。
“嘿嘿,我就喜欢你这样,温温柔柔的小仙人。”
赵凛见缝插针地恭维了一句,笑眯眯地看着谢云澜,扣住了他的手,放在自己怀里。
忽然,摸到了他手中的那枚玄玉戒,心中一动,问道:“澜儿,方才你给秦信疗伤的时候,是不是用了灵力?”
谢云澜惊讶地转过头,看向了赵凛。
“你怎么知道?”
果然,赵凛的猜测没有错,谢云澜用灵力的时候,这枚玄玉戒会发光,他已经见过好几次了。
他记得谢云澜说过,这枚玄玉戒,是玄清子仙师给他护身用的法器,他却总是拿来消耗自身的灵力救人。
赵凛心里有些发苦,但是,他不想和谢云澜争执这件事。
以前每次谈到谢云澜的病根,谢云澜要么就是打哈哈应付过去,要么就是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就像是总有事瞒着他一样,除了让他生一肚子闷气,就再也没有别的要说的了。
他并没有解释,自己为何知道谢云澜用了灵力,只是扣住谢云澜的五指,放在自己唇边,心疼地亲了亲那枚玉戒指。
温润的玉戒指,还带着谢云澜的体温。
“澜儿,你要是难受了,就跟我说,不用硬撑着。”
谢云澜呆愣了片刻,知道赵凛是在体谅他,他垂下了眼皮,闷声诚实道:“嗯,让你担心了,是有一些难受。”
赵凛虽然看着荒唐不着调,总是爱戏弄他,让他生气。
但是,却又总是那么事无巨细地考虑到了他的感受,谢云澜心里被一股酸涩涨得满满的。
他只是不说,但是都看在眼里。
赵凛默不作声搂住了谢云澜的肩头,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坐在缓缓行驶的马车里,俩人就这么互相依偎了一会儿,什么话也没说。但是,仿佛都心意相通了一般,心中一片宁静。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安静得只听得到,马车轮碾压石板路上,嘎吱嘎吱的声音,还有马路沿街边,商贩叫卖的声音,异族牵着的骆驼铃铛声……
“澜儿,若是天下太平了,你想做什么?”
谢云澜正想说,若是自己能活到那个时候……
但是,他的手被赵凛紧紧攥在怀里,温暖又有力。
他忽然不想破坏这个氛围,张着的嘴,话头拐了个弯儿。
“若是天下太平了,我想去西域看看骆驼和沙漠,想去江南吃遍各种珍馐美食,想把师尊的异闻录里面写的每一处都走遍……”
谢云澜慢悠悠地说着,眼睛里面闪烁着光芒。
他少年时,在师尊的书房里,看到了一本异闻录,上面写满了各地的奇怪风俗,人文景观,让他向往不已。
不过那时,他只能偷跑出青冥山,短暂地溜出去玩几天,又得回来修习功课,实在是太不痛快了!
听谢云澜说着说着,语调越来越轻盈欢快,赵凛也跟着高兴起来。
跟着谢云澜的话,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狡黠嬉笑的少年,在青葱翠绿的青冥山山涧前,在笑着朝他招手。
正恍惚间,谢云澜声音戛然而止,赵凛的沉思中断了。
他扭头看向谢云澜,却见谢云澜正仰头看着他,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眸子里闪烁着狡黠的笑意。
“……还有,最重要的是,跟你一起去!”
赵凛浑身猛地一震,一股难言的酸涩堵住了嗓子眼,他感觉心口有些揪的疼,眼睛酸酸的。
好半天,他才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咧着嘴,大笑道:“那当然!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一辈子!”
看到赵凛强撑着的大笑,谢云澜的眼睛瞬间通红了。
他抬手捂住了赵凛的眼睛,不让他看自己,强压住心头的酸涩,嗓子哽得难受,好半天才哑着声音,失笑一声。
“……你干嘛呀,好像生离死别一样。”
“是你说的好像生离死别一样,我不得舍命陪君子吗?”
赵凛苦笑一声,逗了一句。
“噗嗤!”
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插科打诨,真是没救了,谢云澜破涕为笑,感觉他捂住那双眼睛的掌心,有些湿润。
谢云澜一手捂住赵凛的眼睛,一手抓住他的衣领,抬头凑了上去。
俩人在黑暗里,互相亲吻着对方,好像尝到了咸咸的滋味,缠绵的纠缠里,充满了难言的苦涩,也不知道是谁脸上的泪水。
在秦信留在薛府养伤的这段日子里,赵远山派人来,加强了薛府的戒备。薛瑶也花了重金,多番探查,总算是找到了那个狼头腰牌的线索。
所有的线索,都直指杨氏粮仓,那帮杀手,确实就是杨泰豢养的一批死士,而那块狼头腰牌,就是他们首领的信物。
可是,杨泰却丝毫不在意,是不是已经被薛瑶查到,就是他派人去杀的她,每天还是大摇大摆地开门做生意,杨氏粮庄来来往往的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多。
哪怕薛家知道是他派的杀手,哪怕当面去质问,恐怕他也只会冷笑一声,然后问他们,是又怎么了?
看着桌上摆着收集来的各种证据,听着手下的报告,薛瑶气得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的茶壶茶杯都抖了三抖。
“太目无王法了,还有没有把陛下放在眼里?!”
薛瑶越想越气,坐不住了,准备提剑带人上门去找杨泰理论一番,他们伤到人了,不能就这么算了!
“薛小姐!”
秦信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刚一会儿没看住薛瑶,她又跟被点燃的炮仗一样,气冲冲地想往外跑,赶紧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边追边喊。
谢云澜专门派人来叮嘱秦信和薛大人他们,一定要看住薛瑶,她脾气爆,说不定就会冲到杨家大闹一场。
这几天,薛瑶已经想冲出家门好几次了,每次都被秦信给拦住了。
“秦大哥,你为什么总是拦着我!杨泰那个老匹夫不仅痛下杀手,还如此目中无人,若是不去挫挫他的锐气,还真当我们薛家的人好欺负了!”
“你先坐下来!”
秦信沉声道,不容置疑的语气,让薛瑶愣了一下。
他追得急了,背上的伤口又裂开了,皱着眉,转过身,一瘸一拐地朝房中走去。
“秦大哥......”
薛瑶赶紧追了上去,小心地搀住了秦信手臂,扶他坐了下来。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薛瑶无微不至地照顾秦信,秦信都看在眼里,知道薛瑶是心中愧疚,他也没多说什么。
他也没有之前那么排斥薛瑶了,甚至还偶尔能跟她笑着说几句话。
“晋王殿下说过了,让你不要冲动,他自有安排,你就这么冲过去,万一耽误了晋王殿下的计划怎么办?”
秦信说话有些直,就这么竖着眉毛,指责了薛瑶,让薛瑶面子有些下不来,脸色微红。
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几个人这么当着她的面,这么毫不留情地指责她。
看到薛瑶脸色有些难看,秦信想起了母亲以前提醒自己的一句话,叫他跟姑娘说话不要那么直接,女孩儿家面子薄。
他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放软了态度,缓缓解释道:“杨泰如今盯上你了,随时有可能再派人来伤害你,你在府里好好待着,等过些日子再说,也能让薛大人放心,不是吗?”
薛瑶撅着嘴,嘟囔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道:“我就是气不过,他的人伤了你,还这么猖狂......”
秦信怔了一下,悻悻道:“薛小姐,谢谢你这么替我抱不平,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若是真的担心我,就听晋王殿下的话,好好待在府里吧。”
“我这条命是他救回来的。”
薛瑶有些奇怪,为什么秦信这么听晋王殿下的话,虽然听他的话也没错。
但是,薛瑶的直觉极其敏锐。她总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甚至让她有些嫉妒,秦信对晋王殿下的态度,远比对她的态度,要敬仰认真得多。
这么想着,薛瑶有些不服,忍不住抬头朝秦信问道:“秦大哥,你当时为什么要拼死救我啊?明明你自己都说了不喜欢我。”
被薛瑶这么直接的话给问尴尬了,怎么话题又绕了回来?
秦信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想着怎么说比较合适,这么一思考,就是好一会儿了。
可是这回,薛瑶倒显得耐心了许多,静静地坐在一旁,听他准备怎么说。
终于,秦信缓缓开口了。
“我娘说过,做人不能见死不救,习武就是用来救人的,你又不会武功,又是姑娘,肯定打不赢那些人。我不可能看着那些人杀你,和我喜不喜欢你,没关系。”
秦信思考着缓缓道,那一字一顿的认真态度,显得十分诚挚。但是,就是这种诚挚的态度,才越显得他的无情。
救薛瑶,是出于侠义之心,和男女之情无关。
这下,薛瑶期待的眼神暗淡了下来,秦信和那些人太不一样了,随便来个追求她的人,都不会这样说,定是说些什么,不能让这么一个美女,落入贼人之手之类的。
忽然,薛瑶鬼使神差地问道:“那若是晋王殿下呢,你也会这样拼死相救吗?”
秦信皱着眉,不懂为什么薛瑶会突然提到晋王殿下。
“晋王殿下会武艺啊。”
他自然地回答着。
薛瑶抬手扶额,接着,不死心道:“若是他不会武艺呢?”
“这......”
秦信实在是不懂,薛瑶为什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但是看到她期待地看着自己,还是认真地思索了一番。
“若是晋王殿下不会武艺,那么,凛哥肯定会拼死护住他,怎么也轮不到我。”
接着,他继续思索道:“若是凛哥不在的话,那我肯定也会拼死护住他的。”
听到秦信这么回答,薛瑶眼神又暗了暗,可是,不一会儿,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反而高兴起来。
既然他拼死救了我,也会拼死救晋王殿下,那是不是说明,我在秦信心里,也和晋王同样重要呢?
亦或是说,晋王在他心里,并没有我想得那么重要呢?
反正都是一视同仁地拼死相救。
这般想着,薛瑶脸上浮现了一丝喜色。
看到薛瑶脸色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秦信挠了挠脑袋,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他们说的果然没错,女人心,海底针,难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