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的院子场地很大,四面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刀枪剑戟,任人挑选。只有一棵粗壮的百年老树在院子西北角,显得整个院子空荡荡的。
“晋王殿下,选兵器吧?”
谢云澜点点头,随意扫了一眼院子里摆放着的各式兵器,最后,在一排宝剑里,目光停留在了一柄纹理古朴的三尺宝剑上。
赵远山挑了挑眉,看到谢云澜直接拿起了那柄赤霄剑。
“锵!”
寒光闪过,剑声嗡鸣。
手感重而不沉,剑柄纹理细腻,挥剑时,剑身与剑柄重量完美平衡。
谢云澜随手舞了一个剑花,剑身寒光闪烁,身姿飘逸灵动。
“好剑!”
谢云澜不由得赞叹道。
倒是个识货的。
“晋王殿下好眼光,这柄赤霄剑,乃是名剑山庄大师的手笔,取自北极寒铁锻造而成,经过七七四十九次淬火,才得来的这么一柄剑,世间只此一把。”
赵远山常年居于北境荒芜之地,没有别的爱好,就爱收集各式各样的兵器,除了烈阳刃,这柄赤霄剑,便是他最宝贵的兵器了。
谢云澜惊讶地看向手中这柄剑。
“如此贵重之物,我还是挑一把寻常的兵器吧。”
说罢,准备放回去,却被赵远山拦住了。
“无妨,既然晋王殿下挑中了它,便是它了。也让老夫看看,灵云剑法的实力!”
说罢,也不等谢云澜缓神,挑起长枪,裹挟着凌厉的攻势,朝他迎面袭来。
谢云澜神色一凛,抬剑格挡,“锵!”地一声,震得剑身颤抖不已,手臂都有些发麻了。
好强劲的力道!
谢云澜身形一闪,像一条灵活的游鱼,脚尖轻点,错身而过,转眼间就将那柄长枪的攻势消解于无形。
俩人你来我往,斗得不可开交,不过,谢云澜的力道和赵远山相比,终究还是落了下乘,总是凭借着敏捷的身法,才堪堪躲过长枪的致命一击。
这样的次数多了,赵远山显然有些心浮气躁了,攻势上就露出了些许破绽。
突然,赵远山猛地将长枪往前送去,就像是要速战速决一样,舞得虎虎生威,就像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让谢云澜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连连向后退去。
就像是对赵远山的枪法,要有预料一般。
就在长枪密网逐渐压过来之时,谢云澜忽然眸光一闪,使出灵云剑法的第四招,釜底抽薪,俯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贴着地面,从长枪底下穿过。
糟了!
赵远山忽然后背发凉,一股敏锐的危机感,从后背袭来,想要赶紧收回长枪格挡,可是长枪去势已老,难以及时闪身格挡。
谢云澜哪里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手持赤霄剑扶摇而上,几个灵巧的剑花,便封住了长枪的去路。
忽然,凌厉的寒光一闪,剑身便已架在赵远山的脖颈一侧,倒映出他惊讶的侧脸。
“啪!啪!啪!”
院子后面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掌声,赵凛鼓着掌,慢慢走近了,边拍边赞叹道:“好剑法,好枪法,真是精彩的比试!”
“铿!”
赤霄剑收回剑鞘,谢云澜抱拳朝赵远山敬道:“远山将军承让,晚辈失礼了。”
赵远山愣了一会儿之后,干笑了两声,没想到他一个常胜将军,竟然输在了一个毛头小子手里,这传出去不是笑掉大牙了?
莫不是他多年深居北境,竟不知中原武艺,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了?
他心中猜测万千,面上还是十分周到的。
“晋王殿下谦虚了,灵云剑法的精妙,老夫今日算是见识了。还是老夫深居北境久了,中原人才竟然如此年轻辈出了?”
谢云澜正张嘴准备解释一番,赵凛笑着打断了。
“爹,你老了,外面的世界,跟您当年可大不相同了。改日您有功夫,我带您出去转转?”
“臭小子,有你这么说你老子的吗?”
赵远山啐了他一句,懒得跟他生这种无聊的气,摆摆手,让下人把兵器都收好了,正准备回屋去好好想想,到底怎么回事。
“远山将军。”
谢云澜从身后喊住了他。
“晋王殿下,叫老臣还有事么?”
赵远山疑惑地回过头,却见谢云澜笑着将手中的长剑递还了回去。
“是一柄好剑。”
赵远山点点头,接过赤霄剑,谢云澜继续坦诚道:“远山将军,昨天的事,我替阿凛向您道歉……”
“罢了罢了……”
赵远山摆摆手,谢云澜赶忙道:“不是的,远山将军,我是想说,您昨日想让阿凛去见盐商千金,阿凛说他会去的。”
“哦?”
赵远山惊讶地看向了赵凛,这还是他儿子吗?之前给他安排了好几次,劝也劝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什么招都用尽了,就是死活不去。
这个逆子,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爹,您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行吗?您说的话,我还不敢听吗?”
赵凛笑嘻嘻地凑了上去,替赵远山把他手中的兵器给接了过去,讨好地笑道。
“哟,我说的话,什么时候这么管用了?”
赵远山扯起嘴角,斜睨了赵凛一眼,阴阳怪气地嘲讽他。
“爹~”
赵凛也不嫌害臊,跟个小孩一样凑上去耍赖。
“看您说的,父子哪有隔夜仇的。昨夜晋王殿下教训了我一顿,说我这态度不行,所以我这不是大清早就爬起来,给您道歉来了吗?”
赵远山怀疑地看着赵凛,问道:“你真的愿意去?”
“真的。”
赵凛眸子亮晶晶的。
看到赵凛这天真无邪的模样,谢云澜忽然打了个哆嗦,从后背升起一股恶寒。
赵凛这人一肚子心眼,打定了主意的事就不可能改,哪有这么好说话的时候,估计又在憋什么招戏弄他老爹了。
赵远山将信将疑地看着赵凛,威胁道:“这次要是再让你老子给人登门道歉,哪怕有陛下给你撑腰,我也要把你扔城门外的黑河里冻上三天三夜!”
谢云澜担心地看向赵凛,却见赵凛一点儿都不怵,还是笑着道:“爹,你就放心吧!”
赵远山打量了赵凛几眼,看到他笑眯眯的样子,实在是找不到一丁点破绽,心里不禁感叹,莫非这小子真听话了?
这般想着,不由得看向了谢云澜,谢云澜正心有惴惴,被赵远山忽然看了过来,忙问道:“远山将军,怎么了?”
赵远山摇了摇头,心中默默想着。
这臭小子昨晚说的不会是真的吧?他真喜欢晋王?怎么以前我说了这么多次他都不听,晋王说一回他就听了?
等赵远山走远后,谢云澜总算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赵凛瞥了一眼谢云澜,搂住他,凑他耳边,小声坏笑。
“莫非是丑媳妇见公婆,心慌了?”
“啧,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才丑!”
谢云澜白了他一眼,终于忍不住他这个德行,骂了一句。
这句不痛不痒的斥骂,就跟挠痒痒一样,赵凛心里面听得直痒痒,笑嘻嘻道:“对对对,你不丑,你是美媳妇~”
谢云澜简直被气无语了,转头瞪着赵凛,板着的脸,不到片刻就破功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也笑了起来。
“你可真烦!难怪远山将军这么嫌弃你!”
谢云澜笑骂道。
“嫌弃我也没办法,再嫌弃我也是他儿子……”
赵凛耸耸肩,无所谓道,说着,快速说了一句。
“再嫌弃你也是我媳妇儿!”
趁谢云澜不备,用力一搂他的腰,低头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谢云澜瞪大了双眼,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赵凛。
“赵凛!”
像是早就预料到,赵凛笑嘻嘻地躲开了谢云澜的一记肘击。
拳脚相交地打了几个来回,像是早就把他的招式烂熟于心的一般,谢云澜每一招,都被赵凛提前制得死死的。
“不打了!”
谢云澜气恼,收了势,扭头就走。
“哎,澜儿!我错了……”
赵凛赶忙追上去,忽然一个天旋地转,院子角落里的那棵粗壮的大树,瞬间颠倒在赵凛的眼前。
“扑通!”
一声重重的过肩摔,赵凛被谢云澜反手抓过,摔倒在那棵百年老树底下,扬起一片尘土。
谢云澜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坐在赵凛身上,把他的手脚压制得死死的,不能动弹。
“还敢不敢出言轻浮?”
赵凛被这一记过肩摔,撞得后背生疼,还得忍住下意识想要掀翻偷袭的冲动,他龇牙咧嘴求饶道:“不敢了不敢了!”
谢云澜哼了一声,语言上还要胜过他一头。
“现在你输了,你才是我媳妇儿!”
扬着下巴,表情之霸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说的是什么好话。
赵凛心里偷笑,嘴上却极其乖巧识时务,捏起嗓子,非常不要脸地谄媚了起来。
“哎呀,夫君,你好威武呀,真是让小生崇拜不已~那现在能不能放了小生呢?”
谢云澜被胜利冲昏了脑袋,心里极其受用,得意洋洋地哼哼着,总算在赵凛面前,逞了把大丈夫的威风。
正准备放了他,忽然,脑海里电光一闪,心道,不好,这小子有诈!
可是,等他回过神来,准备钳制回去,已经迟了!
可恶,又上了他的大当了!!!
把此刻的谢云澜形容成被五花大绑的螃蟹也不为过,他被按在地上,手脚都被压得死死的,一点挣扎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谢云澜死命挣扎了几下,累出一身大汗,最后喘了几口气,累瘫在地上,投降了。
赵凛坏笑着贴近谢云澜的耳畔,用低沉的嗓音蛊惑着他。
“媳妇儿,夫君没有告诉你,临阵对敌,最忌讳骄傲狂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