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蕴宁正不解，就听门开了。
不等她开口，一块砖头被人用力扔出来。要不是陆凛拉她躲开，砖头就要砸在她头上！
“滚！再来惹我，我拿刀砍你，反正我是改造的，大不了一条命不要！”
声音颇为耳熟。顾蕴却无法跟记忆中温文尔雅的人对上号。
“……爸？”
她试探着开口，就见门内的黑影僵住。
足足愣了四五秒钟，顾砚清才颤抖着声音开口：“宁宁？”
一声温柔而慈祥的呼唤，让顾蕴宁有些恍惚。
这声音，分明跟她在现代的爸爸一模一样！
十六岁便失去父亲的顾蕴宁瞬时泪流满面。
她心中不再有丝毫隔阂，扑到顾砚清怀里。
“爸！”
听到女儿的声音，苏锦书踉跄着从炕上下来，陆凛打开手电筒为她照亮。
只一眼，苏锦书便认出自己的女儿。
她站在旁边，眼眶含泪，却不敢去碰触。
生怕眼前只是一场梦。
顾砚青见妻子这样，忙放开手，顾蕴宁回头便对上熟悉的眼眸。
她特别瘦。
记忆中柔美的女人此时脸上已经有了深深的皱纹，皮肤粗糙、头发枯黄，可她的含泪眼睛却那么的温柔，充满眷恋与思念。
顾蕴宁的心被狠狠揪了下。
“妈妈！”
那是特别奇怪的感觉。
是血脉的羁绊，更是感情的链接。
她上前，抱住苏锦书，母女俩抱头痛哭。不知道过了多久，等顾蕴宁擦干眼泪才发现陆凛不在。
顾砚清见状解释道：“这附近一直有人在暗处盯着，阿凛怕动静太大出去看着了。”
看着清瘦的父亲，顾蕴宁极是心疼。
她从包里拿出路上就准备好的两个饭盒，想放在桌子上，才发现这简陋的牛棚根本没那东西。
顾蕴宁也不矫情，直接掀开被子，放在炕上，打开盖子。
菜香味儿瞬间出来，勾得一直吃不饱的顾砚清夫妻口水剧烈分泌。
“爸，妈，你们先吃点东西，进村前刚热过。”
菜是之前存在空间的清炖牛肉和炒土豆片，空间能保鲜，这两道菜跟刚出锅时一样，还热乎着。
她又拿出几个馒头。
馒头虽然已经凉了却仍十分暄软，吃着正好。
顾蕴宁接过手电，让父母吃饭。
看着顾蕴宁麻利的动作，苏锦书忍不住侧过头去偷偷抹眼泪。
宁宁是她捧在手心的娇娇，从小就没做过活儿。
现在这么熟练，肯定是吃了很多苦。
顾砚清心里也不好受，后悔道：
“宁宁，是爸识人不清，才把你托付给陈家。”那群白眼狼，陈向东当兵还是宁宁爷爷求了人帮忙。
更别说他给陈家留了那么多钱，宁宁这辈子吃喝都够了。
可他们还磋磨宁宁！
顾蕴宁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关心和偏爱，心里都暖暖的。她不想父母伤怀，安慰道： “爸，妈，陈家人都得到报应了。你们先吃点东西，我慢慢说给你们听。”
二人这才去洗手吃饭。
苏锦书爱吃土豆片，还要是用五花肉炖一会儿，出锅的时候再加上两个小辣椒，那滋味儿是这一年多苏锦书最为想念的。
她吃了一口，意外道：“宁宁，这是你做的？也太好吃了，比杏花斋大厨做的还好。”
还未结婚的时候，顾砚清经常带苏锦书吃饭的地方。
他目光也柔和下来。
“这牛肉滋味鲜美，软烂而不柴，宁宁真厉害。”
顾蕴宁被夸得不好意思，解释道：
“这牛肉是陆凛做的。”
顾蕴宁曾跟陆凛说过父母爱吃什么，上次供应牛肉，陆凛把其中大半做了清炖牛肉。
明明顾砚清对陆凛这个女婿很是满意，但看着闺女笑容甜甜的模样，他就觉得这清炖牛肉一点不香了。
是酸的！
见他不吃了，苏锦书好笑地夹了一块牛肉递到他嘴边。“都是孩子们的心意，你多吃点。”
顾砚清这才吃起来。
顾蕴宁心中暗笑，却也不敢逗父亲，便把陈家人的下场说了。
“陈中华参与贩卖人口，应该逃不了吃枪子的命运，他媳妇儿替他顶罪，也判了十年，至于陈向东和龙凤胎，现在都已经下放了。”
“活该，一群人渣！”
苏锦书更是恶狠狠道：“下十八层地狱才好！”
将两位大学教授逼成这样，可见他们真是恨极了陈家人。
今天是相逢的好日子，顾蕴宁不想多提陈家那些人，便问父母的情况。
可爸妈都不想她担心，只挑选着好一些的经历说。
顾蕴宁又怎会不知？爸妈这是怕她担心。
顾蕴宁不忍揭穿，做出被骗过去的模样笑着说一些趣事，气氛无比温馨。
等两人吃完饭，身体有了力气不至于太过激动出问题，顾蕴宁才道：“爸，妈，这次我们过来，是接你们回城的。”
“哐啷！”
顾砚清手中的碗筷掉在地上。
苏锦书则喃喃道：“我肯定是在做梦。”
她真是胆大包天，不只梦到心心念念的闺女，还敢梦到回城！
顾蕴宁看父母这样很是心酸，用轻快的语气说陆凛立了功，而她也找到是陈中华陷害的证据，“所以，爸，妈，你们真的可以回城了。咱们一家……”顾蕴宁腾地住口。
哥哥还没找到，何来团圆？“咱们三个可以一起生活。”
顾砚清两口子也沉默了。
许久，顾砚清才问：“还是没有你大哥的消息吗？ ”
“暂时没有。”
顾蕴宁没有说谎。
与其给予缥缈的希望，不如直接面对现实。
“能回城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顾砚清点点头，迟疑了下，道：“不过，我们现在不能走。”
“爸，为什么？ ”能回城，谁会愿意在牛棚不走？
苏锦书见顾砚清又红了眼睛，握住他的手，低声跟顾蕴宁解释：
“你爸的恩师前几天刚刚下放到隔壁大队，听说情况不太好。昨天你爸已经偷偷看过，但没有药，只给他送了几个土豆，也不知道人能不能撑下去，现在我们怎么能走？”
顾蕴宁从记忆中找出一个人影：
“是孙林鑫爷爷吗？”
孙林鑫曾留学海外，是国内外知名的数学家和天体学家， 清大校长。跟顾爷爷是至交好友，更是看着顾砚清长大的。
说是老师，但实际上能算顾砚清的第二个父亲。
只可惜，孙林鑫的妻子是鹅国人，据说还有皇室血统。
而在双方关系破裂后，她更是带着孙林鑫所有的资料，秘密回国，直接导致孙林鑫和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被下放。后来顾蕴宁听说他两个儿子都死了，家破人亡。
顾家一直在暗中资助孙林鑫，直到顾砚清两口子被下放。
只是怎么这么巧，孙林鑫被下放到距离顾砚清这么近的地方？